79 第七十八章:卫玠算计贾南风

    “不, 官渡之战与赤壁之战间隔八年, 这八年之间一定还有另外一个选择……你可知……”曹公子认真的看着卫玠是那般的执着, 即便被丫鬟拉着往外走去,还是频频回头, “卫公子, 到底是先选哪个?”

    卫玠跟着裴頠站了起来, 看着那个甩开婢女, 站定在他对面的曹公子, 她如此的在乎这个答案吗?

    “卫公子, 我只想知道,官渡之战后三年内, 你会先选东吴, 还是西蜀?”曹公子认真的眼神让卫玠还是动了动喉咙, 他不知为何竟然真的想要回答她。

    “建安八年,此时曹公因丧乱以来, 学校多废, 遂下令郡国各修方学。二月, 曹公追杀袁家余孽。八月,曹公进攻刘表,大军驻扎西平。但与此同时, 孙权西伐江夏太守黄祖时,江东鄱阳等地山越大起, 孙权即刻还军平定山越。腊月, 孙权平定山越, 讨平建安等地起义军,安定了东吴。”卫玠的话语让曹公子嘴角勾起。

    “所以?”曹公子再一次挣开婢女的拉扯,站定卫玠面前,“该是如何?”

    “若是曹公有知,建安五年起的官渡之战到建安八年腊月的战后征讨,若我是曹公,该选择选定东吴而不是乘胜追击丧了心魂的残兵败将。如此……东吴尽收手中,必然平定东吴。”卫玠的话语让曹公子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

    仿佛这一刻,曹公子的心灵得到了救赎,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已然换了模样。

    “如此,先定东吴再定西蜀,当是最佳。妙极,妙极。”曹公子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中已然无片刻惊喜的模样,也没有方才的失态,只是话语里依旧满是欣赏。

    卫玠惊讶于这曹公子如此快的收住心神和表情,若不是她上扬的语调和明显赞扬的话语,他或许都不知她睁眼之后心思究竟是如何的。这世上竟然有如此自控之人?而且还是一个女子?

    曹公子也不管卫玠是否接受她的赞扬点着头,终是心满意足的覆手于后,昂首阔步而去,只留下卫玠望着那离去的人儿默默发呆。

    “叔宝?”裴頠拍了拍卫玠的肩膀,“你还好吧?”

    “裴大人,方才那女子是……”卫玠的话语让裴頠瞪大眼睛。

    “嘘……叔宝,此人莫提,权当没见过。”裴頠的话语让卫玠的心中升起了疑惑。

    果然这女子就是他心中所猜测吗?

    只是这传闻真不如见面……她真的是……传说中的那般人物吗?

    疑惑之间,只听裴頠传来话语,“曹公子是老夫最好友人,她执意于询问你东吴之事。故而……今日之事,莫要再多说其他,可知?”

    卫玠点点头,沉默着离开了裴家府邸,直到缓缓坐上马车,他拇指与食指相搓,心中暗暗想到:这曹公子如此喜欢曹孟德,又是如此的执着于东吴西蜀,更是得到裴頠如此的尊敬……还是如此慎重的告诫他卫玠不要乱说。

    也就是说,这个曹公子酷爱曹阿瞒,喜欢《三国志》,位高权重,并且颇得裴頠的尊敬,还是个女子……如此人物……莫非是……贾南风!

    卫玠的眼睛瞪大,相搓的手指猛然松开,像是被挣开一般,拇指和食指呈现出八字形,他错愕的看着窗外,怎么会是贾南风!

    他骄傲的抬起下巴,他竟然跟一个老妇如此的交流?当真是可笑,当真是耻辱!这个灭他满门,多次暗杀,毁他生门的老妇,当真好意思在他面前提起曹公?真是恶心!

    卫玠缓缓拿出一块绢帕,仔细的擦拭着手,仿佛在擦掉哪般肮脏之物,等到擦拭干净,他缓缓掀开车帘,毫不留情的将绢帕丢了出去。

    卫玠终是开了口,即便今夜对他而言是奇耻大辱,“我如此人物,竟与如此肮脏、龌龊、卑鄙、腌臜、下贱的老妇同桌喝酒!她竟如此羞辱与我!我就让这老妇清楚,得罪我的下场,到底该付出哪般!我定然……定然……”

    卫玠的手都颤了起来,整个人出现了癫狂状态,“定然非报仇不可!既然这老妇非要跟我在人心算计上一较高下,又定了战场在沧浪筑,那么风起刀落,必是染血!”

    卫玠如此的骄傲,又是如此的聪慧,在贾南风如此欺辱自己,如此近距离的给自己绝对的耻辱的时刻。

    他卫玠,又岂能怕了去?

    “七堡,去郊外河流。”卫玠的声音很是焦躁,显然与贾南风相处让他很不舒服。

    “是,公子。”七宝扬鞭而去,九堡跳下马车,去通知王聿、裴礼、裴宪、王玄、司马睿。

    才来到这司马睿的郊外酒肆的河流,他终是忍不住快速走下车,扶着一棵大树呕吐了起来,那止不住的秽物从口中而出,直到腹内中空才罢休,他快速的褪下衣袍,脸色黝黑,显然被气得不轻。

    尽管寒意来袭,他却宁愿受着这秋水凉意,整个人赤条条的进入河流之中,将自己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洗个干净,也将那深深而来的恶心感涤荡干净!

    七堡站在卫玠身后,只听他大声的对身后呵斥道:“看哪般!生火,烧掉!给我烧掉!”

    七堡抿了抿嘴,今夜公子怕是气疯了吧?

    许是洗的浑身都红透了,卫玠才放过自己,接住七堡递来的干净衣物,换了一身。

    虽然手足冰凉,可是他内心的恶心感已然舒服很多。

    他本能的拇指与食指相搓,本想着思考,却突然住了手,低下头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小动作,食指与拇指分开,而他则是冷着脸咬紧嘴唇。

    从现在开始,有关贾南风的一切,他都要抹除!不留痕迹!

    转身进入郊外酒馆片刻,他才坐定,却忍不住深吸几口气,抬高下巴,整个人处于极度的愤恨之中,攥紧的拳头也是微微颤抖。

    “何事让咱们月旦评大放异彩的卫玠公子如此气急败坏?这小拳头都要攥出血来了。”王玄的话语却没有让卫玠少了几分怒气,反而得到了首次斜眼冷瞪。

    “这是怎的?叔宝,莫非你今夜去裴頠家里见到了谁?”王玄后知后觉的看着卫玠,“该不会是裴頠那臭名昭著的表妹,贾后吧?!”

    王聿则是愣住片刻,缓缓说道;“贾后找你去做哪般?今夜有裴頠在,又是叔宝月旦评的第二天,莫非是……询问叔宝关于《十胜十败论》?”

    “贾后喜欢郭嘉,难说不是。”司马睿沉着的开了口。

    “可是,为何贾后非要去裴頠家里见叔宝?”裴礼还是没明白。

    “又或者……贾后是招安?前有潘岳招募,后有裴頠惜才,我们前边所说,不无道理。”裴宪的话语让裴礼恍然大悟。

    “只是叔宝,你这般骄傲的人,怕是不肯吧?”裴礼拍了拍卫玠的后背,跟顺毛一般,“其实你也别气,也许这贾后真的是招安而已呢?”

    “招安?你傻不傻?叔宝刚刚月旦评得到了盛赞,这个时候贾后不公开招叔宝进宫,反而是裴頠的家里见面,这怎能是如此简单?”王玄冷哼一声。

    “那到底是哪般?”裴礼纳闷的问道。

    “或许……这贾后还是想试探叔宝的,莫非知道了然事件背后的打算?”裴宪深吸一口气,“叔宝,莫非这沧浪筑聚会……”

    “叔宝,你可是认了真?”王聿眼睛眯了起来。

    “看来我家叔宝要大开杀戒,大杀四方了……”王玄畅快的笑了起来,“如此,我陪你即可。”

    “若是贾后单纯仅是欣赏呢?”裴宪疑惑起来,“又或许根本没有……”

    “难不成被老妇骑到头上拉屎才是欣赏之外的事情?”王玄冷哼一声,都说出了脏话。

    “我只是担心,也许我们太敏感了……”裴宪还想说哪般,却被裴礼拉住了手。

    “你们倒是很会猜测,无事生非,无风起浪。”卫玠的眼睛染上了傲气,第一次如此咄咄逼人。

    “叔宝,你这是……”王聿皱起眉,裴礼和裴宪面面相觑,司马睿则是皱起眉来,王玄笑而不语。

    “如今我们当务之急,该是沧浪筑之事。你我既然开了棋局,又如何临时撤局?”卫玠并不想回答今夜见了谁,只是轻描淡写揭过去。

    此时七堡匆匆而来,跟着众位公子点头之后,连忙在卫玠耳边了几句。

    卫玠嘴角扬起,换来裴礼的侧目,王玄捏了捏鼻子,裴宪皱了皱眉,司马睿扬唇浅笑,王聿端起茶杯。

    “太子府太子已经跟陛下讨来了衣带诏……怕是这件事,天注定还在我们这边。”卫玠开心一笑。

    “哦?事情如此顺利?”裴宪的眼睛染上了光芒,“又或者……可是老天真的站在我们这边?”

    “若是衣带诏到了,看来明日叔宝要在典狱司大展拳脚了,也不知还有谁家会邀请叔宝一聚?毕竟……”王玄缓缓的说道,“今日裴頠传出一段戏言,让人记载了史书上,也算是给叔宝立碑做书了。”

    “哪般戏言?”卫玠抬起头,心中一阵疑惑,这裴頠和贾南风想作甚?

    “听叔宝清谈,可望乎天地也。不过我倒是听说,明日我那叔叔平子倒是会约叔宝。”王玄无奈一摊手,“那个总是标新立异的主儿……唉……”

    平子?王衍的弟弟王澄!

    这王澄出身世族,有盛名,勇力过人,好清谈。然为人举止放诞,不拘礼俗,甚至有脱下衣服光着身体来标新立异的举动,因此为兄长王衍所赞赏,时任要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