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第一百二十二章:淮南王司马允之死

    本是来教训孙秀的, 因着打红了眼,司马允起了连带惊吓司马伦的念头。

    赵王司马伦见到司马允带领七百勇士, 雄赳赳气昂昂的骑在马上,而自己狼狈躲在老槐树后,当下怒气横生,破口大骂,“钦度, 你到底是我孙辈, 岂能如此枉顾伦常,对待孤?!”

    司马允冷笑一声,策马前去,距离老槐树不过两臂的距离停下,抬起下巴, 一副若是司马伦肯听他话,他便饶了司马伦的骄傲模样,“太叔祖, 你是孤长辈, 孤本就没打算与您动手。可孙秀这厮,三番两次羞辱于孤,着实可恨。你且将孙秀交出,孤自然不予为难。”

    这仿佛便宜了司马伦的话语,着实气到身居高位的司马伦。

    不管孙秀是不是有错, 对于司马伦而言, 在这般多的人面前, 如此傲慢的强迫他交出孙秀,这便是打脸,而且是打脸响彻云霄的那种。

    这样丢了面子的事情,司马伦自是不肯,便提高了语气,就连声音都出现了破音,“司马允,你休想!老夫就是跟你同归于尽,也不让你这般放肆!”

    司马伦的声音传来,是如此的高亢,显然是绝对不肯交出孙秀的。

    既然谈判崩了,司马允又如何容了司马伦和孙秀这手下败将翻了盘?

    故而,司马允怒气越发的炽烈起来,“太叔祖,孤好话说尽,若是你非要这般与孤执着,孤便不客气了!”

    司马伦哪里容得司马允这样没大没小的说话,当下不经大脑的吼道:“司马允,你这竖子,围攻我相府分明是藐视王庭,企图行使乱臣贼子的勾当!你乱了国,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我呸!你还敢说不客气?你这人人得而诛之的小儿,老夫定跟你不死不休!”

    “司马伦!你即便是孤长辈,可你居心不正,企图利用孙秀这跳梁小丑,胁迫我皇兄为你左右!你利欲熏心,妄图利用孙秀夺我军权,祸乱朝纲!你更让我王族长公主下嫁庶族寒门,枉顾血亲!你不配姓司马,又岂能让孤尊敬?”司马允接过下属递来的弓箭,情绪因着谩骂而越发的激动起来。

    “司马伦,你如此不忠不义之辈,当是该死!”司马允弯弓朝着老槐树而去。

    嗖的一声,第一支羽箭射在老槐树的前面,这一箭吓得司马伦当下瘫坐在地上,而孙秀更是吓得面无血色。

    司马允骄傲的抬高下巴,更是弯弓朝着老槐树再射一箭。

    嗖的一声,这第二支箭射在老槐树之上,若不是司马伦躲得快,这箭已经射穿了他的脑袋。当下司马伦惊出一身冷汗。

    司马伦正在哆嗦间,孙秀将司马伦硬是拽到了老槐树后面。

    而司马允像是故意吓唬司马伦一般,他如此的享受司马伦和孙秀在他的手里慢慢品尝死亡的恐惧感。

    司马允弯弓,一箭又一箭的射了过去,须臾,老槐树已经一百多支羽箭,而司马伦已经吓得衣衫浸透。

    且说那皇宫之内,终是挨到了卯时三刻,宫门打开的一刻,陈淮小跑进入皇宫。陈淮兄长陈徽以解除斗殴的谎话,骗得司马衷拿出白虎幡,陈淮拿到白虎幡便朝着宫门口奔去。

    只是走到半路,陈淮遇到了自己的小吏伏胤。

    陈淮到底是一个习惯保护自己的主儿,他也会计较自己送出白虎幡是否会迎来胜利。尽管他与兄长陈徽都相信淮南王司马允拿着白虎幡,定会将孙秀斩杀于赵王府之内。

    可终究没有板上钉钉的事情,若是陈淮亲自去,棋差一招,反而会害了他陈家。

    思及此,司马督护伏胤正与中书令陈淮作揖之时,陈淮眼珠一转,沉声说道:“伏胤,你来的正好,老夫令你带四百勇士,前去赵王府走上一遭,给淮南王带去一个信物。”

    伏胤双手平举,接过木盒,待到抬起头看向木盒徽记之时,脸色大变,这是白虎幡!

    伏胤哆嗦着嘴唇,很是谨慎的问道:“陈大人,不知这信物……”

    陈淮冷声说道:“这是军令,你带到即可。”

    伏胤俯身称是,转头带着四百勇士,朝着门下省而去。

    伏胤才来到门下省,便见到在此等候的司马伦的第三个儿子,司马虔。

    司马虔拦下伏胤的去路,嘴角勾起笑容,“不知司马督护,这是要去哪里?”

    伏胤看到司马虔身后六百余勇士,当下心缩了起来,隐隐觉得今日之事的风向不对,连忙翻身下马,恭敬的说道:“虔公子,这是宫内传来的旨意,要下官去赵王府传令。如今正碰到虔公子,自然是与公子同往。”

    “哦?宫内传来的旨意?可否给我一看?”司马虔伸出手来,掌心朝上。

    伏胤为难的看着司马虔,却见司马虔身后的勇士拔出刀来,直直朝着他。

    伏胤咽了咽口水,赶忙请出白虎幡,司马虔把玩着手里的白虎幡,斜了一眼伏胤,嘴角含笑,“伏胤,你觉得这圣旨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伏胤感觉到司马虔话里有话,连忙俯下身去,“下官驽钝,请虔公子赐教。”

    “不知,伏胤可知苟富贵勿相忘六个字?”司马虔将白虎幡放入衣袖中,拍了拍手,身后小厮带来一个空盒,司马虔接过空盒,用手拍了拍空盒,挑高眉若有所指。

    伏胤盯着司马虔半晌,终是低下头,他自然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如今司马虔带来了多于他的勇士,若是硬拼,只会全灭。

    而他伏胤越不是脑子蠢笨的主儿,自然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虔公子……富贵自然是人所求,亦是下官心中所求。下官多谢虔公子青睐,下官知道如何做了。”伏胤双手平举,等待空盒放入手心的那一刻。

    司马虔拿着空盒走近伏胤,在他耳边说道:“司马允一死,你功绩可得卫将军之位。”

    伏胤眼睛亮了起来,接过空盒之时,躬身作揖,“虔公子,下官定不辱命。”

    司马虔望着伏胤快步离去,嘴角勾起阴狠的笑容。

    司马允许是感觉到厌倦,拿起最后一根羽箭,正准备给孙秀一箭,射死这孙秀,只听身后传来声音,“白虎幡到……”

    白虎幡,司马允放下羽箭,转头看向来人,这是一小吏,手里端着一个木盒,木盒盖子敞开,里面放着的正是白虎幡。

    司马允嘴角勾起,看来老天都在帮他司马允。毕竟有了这白虎幡,他便可以就地斩杀亲王,很好,今夜他就送司马伦和孙秀上路!

    思及此,司马允将弓箭连同羽箭扔给随从,翻身下马,双手平伸出,等着白虎幡递到手上。

    就在此时,司马冏和司马颖策马而来,正巧看到伏胤在司马允低下头的刹那,快速的从木盒暗格里面抽出一把利刃,对着司马允的心口处猛然刺入,司马允那带着得意笑容僵住,一刀入心,司马允当场毙命,瞬间躺到了地上。

    还未等人反应过来,伏胤更是快速的朝着司马允两个儿子而去,也不过是眨眼之间,两位司马王族的公子顷刻毙命。

    七百勇士纷纷大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有人高喊一声,“诛杀叛逆!责无旁贷!”

    寻着声音看去,竟是司马虔带着一支禁卫军快步而来,禁卫军抽出佩剑,放下与七百勇士厮杀起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这局势扭转的也太快,让司马伦无暇收敛眸色,只能用最直接的反应望着那躺在地上的司马允,此时司马伦的眼睛带着恨意,以及可诛杀一切背叛的狠厉。

    司马伦长子司马荂此时错愕的深吸一口气,他不知今夜会出现王族之人被一小吏斩杀的闹剧,而这闹剧来的如此的快,快的让他感受到王族将内斗血洗的恐惧。

    司马伦次子司马馥也展露出了恐惧的模样,恐惧弥漫在司马荂的眼眸之中,连带着他的表情也是惶恐的模样。

    唯独司马虔只有震惊,司马虔终是更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绝对实力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堪一击的。故而,他一定要拥有绝对的实力,才能不遭受司马允这样的横祸。

    司马虔更是明白未来时局定会更加复杂,而这样的复杂,在不久的将来,对他司马虔而言既是机遇,也是危险。既然危险重重,司马虔垂下眼眸,尽管脸上是震惊的表情,可心里依然有了入局、掌局、解局、破局的计划。

    而旁观的孙秀紧紧盯着司马允的尸体,他知道未来他与司马王族所有亲王都会是对手,今夜司马允如此癫狂,怕是明日世家也要有所动作,而他孙秀要做便是将这些世家的蠢蠢欲动尽数压下,不再给任何人一如今夜这般的可乘之机!

    四月十九日,申时初刻,成都王府内,司马颖正在与卢志对弈,小厮通传王舆求见。

    司马颖与卢志对看一眼,司马颖疑惑地说道:“这个时辰,莫不是有哪般事发生?”

    “王爷,猜测无益,不如见一面。”卢志对着小厮摆了摆手,小厮刚忙带王舆入内。

    王舆快步走来,语气不稳的说道:“王爷,淮南王殁于赵王府了!”

    司马颖猛地右手攥住棋子,抬起头,一脸错愕,沉声说道:“再说一遍!”

    “王爷,淮南王殁于赵王府了!”王舆又说了一遍。

    卢志错愕的望着王舆,一脸不可置信,“淮南王殁于赵王府?谁做的?”

    “赵王府传来消息,是司马督护伏胤手持利刃所为,淮南王连同两位公子同时殁于赵王府。”王舆急切的话语让卢志再一次的愣住。

    “司马督护?那该是中书令陈淮所管。怎会……”卢志不可置信的看向同样惊愕的司马颖,“王爷,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开了先河,怕是王庭之内血染不休。”

    司马颖攥着棋子的右手越来越紧,脸色越发的阴沉,却始终不发一语。

    卢志发现司马颖的眼神越发的阴骘,自然知道此事司马颖只想与他一人详谈,对着王舆赶忙说道:“王将军,此事你及时告知,主公与我定会不忘。你一夜未眠,先去回府休息,明日子道定会登门。”

    王舆也自然看明白司马颖的不快,他终是小将,自然入不了司马颖的眼,但,无妨,他只要让司马颖记住有自己这么一个人存在即可。

    王舆点点头,抱拳告辞。

    王舆离开之后,司马颖终是松开了右手,手心棋子掉落在地上,清脆的响声让卢志快速回头,正巧看到司马颖将棋盘掀翻。

    司马颖闭了闭眼,即便多年韬光养晦,纵然委曲求全已是习惯,可他依旧有自己的底线,有司马家王族的傲气。

    今日他终是愤怒了,愤怒王族被蝼蚁践踏,这是他司马王族的耻辱!这是大晋王庭的耻辱!可是,那又该如何?发生了的,终归是发生了的。

    他扭转不了朝局,也改变不了结局,只能改变自己,顺应时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