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迷茫与荒凉

    杭城的冬天,就算阳光灿烂,依旧冷得刺骨。

    几人分两台车返回,三位男生毫不留情的被抛弃,晴天拉着墨烟坐在其中一辆的后座,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车窗外是熟悉的城市风景,耳边是习惯了的热闹之声,

    墨烟盯着晴天不断开合的红唇,微微勾了嘴角,这样平和简单的日子真好。

    推开小院的矮门,就看到外婆翘首以盼地等在门口,双手放在衣服口袋取暖,

    脸上带着期盼,满头银丝,身形并不健朗。

    墨烟鼻子一酸,像小时候放学回家那样,开心的扑到了外婆的怀里,抱着身子骨单薄的老人家撒娇,“外婆,我回来了,烟烟好想你呀。”

    “哼,好几天不接电话,也不给我视频,你还记得有个外婆?别以为撒个娇,我就会原谅你。”

    外婆明显没吃她这套,佯装生气地在她手臂上打了两下。

    “外婆,这你可冤枉我了,是因为手机掉洗手池,所以才没有每天给您打电话。这不,一修好马上就跟您视频了嘛。烟烟怎么可能忘记外婆,烟烟最最最喜欢的,就是外婆了。”

    墨烟说完,双手环住外婆的肩,在她脸上吧唧了两口。

    外婆依旧板着脸,推了推她,表现得很嫌弃。

    见自己卖力讨好,收效甚微,墨烟无奈的偏头,对着一旁的晴天和秦焱挤眉弄眼,请两人快点一起帮忙哄哄;

    她家这位好像没那么好糊弄,在bao山的事情虽然没让外婆知道,但期间有几天被绑架,手机不能通讯,可把小老太婆惹急了。

    关键时候,晴天对墨烟的暗示视而不见,毫不犹豫地叛变了。

    呵,她跟外婆是一条战线的,才不要帮忙,就该让外婆好好教训小烟儿一番,于是双手抱肘站在一旁,摆好看戏的姿势,故意火上浇油,“外婆说得对,失联好几天的人,该罚!”

    墨烟心中哀嚎,交友不慎呐!

    秦焱帮墨烟拎着行李箱和礼物袋走在后面,一进门就看到墨烟正卖力的讨好外婆,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这样生动的烟烟很少见,要是也经常这样对自己就更好了;

    但又在墨烟看向他之前,果断的收回了看戏的表情,佯装镇定,“咳咳咳,外婆,院子里有点冷,要不,我们先进屋说吧。”

    经这么一说,外婆确实感觉到墨烟的手有点冰,心疼得不行,但表面上还是一副不搭理的样子。

    转而热情的招呼秦焱,笑容慈爱的拉着他往里走,“阿焱,来来来,快点进屋。西双版纳暖和一些吧?一路上照顾这丫头,真是辛苦你啦。”

    留在原地的墨烟,看着两人相携进屋的背影,目瞪口呆,这这这,以后自己是要失宠了?

    到底谁才是她的亲外孙女啊?

    秦焱从善如流的接话,“不辛苦不辛苦,能陪烟烟我很开心。”

    动作、语音、神态,绝对是十佳乖巧孝顺好青年。

    进屋后,秦焱被外婆亲昵的拉着,坐在一起,墨烟则悻悻地立在一旁。

    在墨烟的眼睛快挤成斗鸡眼之前,秦焱终于开口,把这锅背上了,“外婆,对不起,烟烟的手机是我不小心掉洗手池的水里,才导致没有及时接您的电话,您要罚就罚我吧。你看,这天麻和三七粉,是烟烟听当地人说药效非常好,特意给您买的,她一直惦记着您呢。”

    “真的?”外婆挑眉,表情舒展一些,扫视了二人一番。

    秦焱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千真万确。”

    “是的是的,外婆,亲亲外婆,您就别生我气了。”

    见外婆表情松动,墨烟立即凑到外婆跟前,继续卖乖,豁出去了,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

    外婆在大腿上一拍,“好,既然这样,那就两人一起罚吧!墨烟在这里陪我住三天,阿焱你赶紧走,三天之内,你们俩不准见面不准联系,否则变六天。”

    “啊?外婆您看...”秦焱哀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这也太惨了,女朋友到手没几天,就要被迫分离。

    本还想说点什么,挽救一番。

    墨烟已经捂住他的嘴,手忙脚乱推着他往外走,“好,我们听外婆的,阿焱你快回去吧,再见!”

    坐在沙发上的外婆,看着两人的动作,笑得一脸得逞,

    算烟烟还有点心,有了男朋友也没忘记外婆;

    臭小子,把烟烟拐走这么多天,还给外婆三天,不是理所当然吗?

    而在旁边沙发看戏的晴天,憋着笑意,朝外婆竖起大拇指,得,这姜还是老的辣。

    晚上,墨烟贴心的钻到了外婆的被窝里,抱着老太太的胳膊闲聊,

    “外婆,烟烟好久好久没跟您睡啦。”

    “十二岁至今,那是得有好多年了,今天不嫌我这老太婆睡觉打呼了?”

    “怎么会,外婆身上有小时候的味道,我特别怀念。外婆,你要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一直陪着烟烟。”

    一晚上,墨烟使劲浑身解数,把外婆逗得合不拢嘴,老太太终于开心地睡着。

    听着她绵长均匀的呼吸,墨烟放下心来,外婆的身体状态确实还不错。

    良久,黑暗中的墨烟蓦地睁开眼,看着天花板,陷入迷茫荒凉。

    复仇陆熵,摧毁陆氏,真的是对的吗?

    保山的事情之后,心理医生诊断,她有中度创伤后应激障碍,

    亲眼目睹那么惨烈的现场,那么多人的伤亡,她陷入很深的自我怀疑。

    上辈子被困在西溪别墅里,那种暗无天日;被逼着盗取商业机密,害很多人失业家破人亡,那种自责愧疚;还有到最后,看着被拔掉仪器的外婆,在ICU停止心跳,那种荒凉绝望。

    万念俱灰,不过一瞬之间。

    这些痛,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在不断提醒着她,复仇是对的,必须要复仇,那些坏人要得到惩罚。

    但脑海里一浮现李宇的脸,她又动摇了;

    破坏西南贩毒线路,只是做了摧毁陆氏的第一步,就有无辜之人因此失去生命;

    那以后,万一有更多人,甚至是亲密的人,也因此受伤去世,那这复仇,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