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九章:六面张网

    许安见到雷铜下拜,脸上也换上了笑容。

    “雷校尉请起。”

    许安走上前去双手拖起雷铜双臂,托着雷铜站起了身来。

    “雷校尉在东州军中素有勇名,如今能够弃暗投明,实属我太平道之幸。”

    雷铜心中微定,许安对他和颜悦色,看来他们的命运还不至于太过于凄凉。

    益州虽然与世隔绝,但是雷铜作为益州的高级武官,对于外界的信息也不是全然无知。

    太平道在中州、凉州、并州三州之地的所作所为还有颁布的一些政令他或多或少也是有所听闻。

    “对了,雷校尉应当和吴懿、刘璝、庞异三人熟识吧?”

    许安观察着雷铜的神色,假装不经意说道。

    “我等同帐为士,自然认识,大贤良师为何如此发问?”

    雷铜眼神微动,他不知道为什么许安突然提起吴懿、刘璝、庞异三人。

    益州军杀入成都城中后,很多部曲之间都失去了联系,被乱兵所冲散。

    顽强抵抗的东州兵不少,但是那些想要逃跑的军卒也不少。

    雷铜和吴兰还有吴班等人其实是想要逃走,事不可为,他们也不想陪着成都一同葬生。

    毕竟当时他们实力并没有损失太过,若是逃走,还可以从汉中等地借兵,还有一战之力。

    现在雷铜其实都还不知道刘焉已经自焚而死。

    “我军一路南下,于沿途留下了数千军卒驻守,就在前不久收到他们的传信,说是发现了一支北撤的部曲,那支部曲的统领便是吴懿、刘璝、庞异三人,现在他们三人都进入了绵竹,其余人被安置在我军在城外的军营。”

    许安笑了一笑,彷佛是在说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

    雷铜心中猛然一沉,他知道有一支东州兵逃出了成都城,他们肯定是往绵竹去的,而黄巾军早已经是占据了绵竹,那支逃出去的东州兵多半是凶多吉少,但是就算是早有预料,现在从许安的口中听闻还是让雷铜心中百味陈杂。

    吴懿、刘璝、庞异三人现在多半是见到了绵竹的旗帜变幻,不敌黄巾军落败,最后选择了投降。

    雷铜眉头微蹙,他想起了一件事,北撤的这支部曲之中他没有听到刘焉的名字,而在城内,也没有发现刘焉的踪迹。

    雷铜面色复杂,他有心想问,但是又怕询问刘焉的事情开罪了许安,毕竟刘焉现在已经是旧主……

    但是刘焉毕竟是旧主,雷铜的出身只能说是普通,但是却蒙刘焉提拔,官拜校尉,节制一军,得以福泽宗族。

    “敢问大贤良师,可有使……可有阳城侯刘焉的消息……”

    雷铜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心中的问题,那声使君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话到临头变成了阳城侯。

    “雷校尉可见到了最先从北城燃起的那一道大火?”

    许安没有直接回答雷铜的问题,而是说起了其他事。

    “记得,那是……”

    雷铜眼神闪烁,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已经明白了许安的意思。

    “如果吴懿说的是真的话,现在阳城侯应该已经不在这人世间了。”

    许安看了一眼雷铜,心中对于雷铜的评定不由的又高了几分。

    走到了这一地步,危难之际,却还是可以不忘旧主。

    看着雷铜,许安想起了和贾诩一起北投而来的张扬。

    张扬的旧主是丁原,投奔到太平道后,他的请求也是希望许安能够为丁原报仇雪恨,斩杀董卓。

    许安领兵进军关中,张扬在华阴之战,冲锋在前,舍生忘死。

    斩杀了董卓之后,张扬便彻底归心,无论是处理政务,还是南征北战,张扬从来都是尽心尽力。

    忠,心放在中间,不偏不倚就是忠,本义为尽心竭力。

    那个在一众朝臣噤若寒蝉之时,仍旧敢于掷书怒骂的丁管,他虽然忠心的那个腐朽的汉庭,但是他的气节仍旧让人佩服。

    这个时代,是深受儒家思想影响的时代,不仅是世家大族,还包括的升斗小民,数百年潜移默化的作用的是可怕的。

    许安自然不会逆着这时代的洪流,一切从实际出发,革新也必须要顺应时代的洪流,许安也没有想过一蹴而就。

    现在太平道之中五大派系,太行派系、四州派系、冀州派系、并州派系、凉州派系。

    太行派系就是便是以刘辟、龚都两人为首的最早跟随着许安的一众太平道出身的黄巾军将校。

    郭泰、张燕、何曼、周仓、裴元绍等一众太平道出身的军将都是属于这一派系。

    四州派系则是懿纪昂、卞喜、管亥一路辗转而来的四州黄巾军。

    太行派系、四州派系两派走的很近,实际上是为一派,力量也最强,但是主要力量都是在军伍之中。

    因为阎忠的影响,并州派系和凉州派系走的很近,实际上并州派系和凉州派系都同时是以阎忠为首,实际上他们也是属于一派。

    冀州派系影响最小,人数最少,以许攸为主导,但是许攸现在也算是位高权重,颜良、文丑两人也已经是相继升为了将军,分别获封昭武将军、昭烈将军。

    许攸就任中州布政使,因为其出身世家的原因,因此段煨、徐荣等在关中颇有影响的将校也都和许攸关系良好。

    说是冀州派系,但是在中州也广有影响,实际上不应该叫做冀州派系,而应该叫做中冀派系。

    现在太平道派系不严格来说,只有三派,一是太平道派系,二是凉并派系,三则是中冀派系

    不过好在,现在太平道持续不断的发展,还有独立于外的鹰狼卫监察,暂时还没有出现派系倾轧的情况,多是良性的竞争。

    现在任宪带领的益州军主力已经被包围在了成都城成为了瓮中之鳖,插翅也难飞。

    益州之地已经是太平道的囊中之物。

    攻占了益州,不可能将所有人都斩尽杀绝,自然也会慢慢的形成的派系。

    古时交通不便,宗族观念极重,很容易便会形成以地域为主的派系。

    堵不如疏,这些事情不可能堵住。

    益州交通往来多有不便,在古时更容易形成地域派系,而且因为和外界基本没有交通,他们的地域性也会更强。

    雷铜看起来,倒是一个可以扶持的人。

    益州豪强世家的实力颇强,这一次若是击败了任宪,益州世家豪强的影响和实力确实是大幅度的降低,但是也需要多加警惕。

    昔日刘备入主益州,穷尽多年,仍旧没有办法完全掌控益州。

    虽然因为其身份的原因,不可能如同黄巾军一般对待益州的世家豪强,但是也侧面的反映了益州豪强世家的势力有多么的强,在地方影响有多么的深远。

    要想彻底掌控益州,必须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和人力。

    现在太平道内辖民虽然说起来有七八百万,近千万的人数,军卒也有数十万,但是那是算上了屯田兵。

    马上大灾和大疫将会席卷整个天下,带走无数人的性命,给原本就已经处于风雨飘零之中的中原大地沉重的一击。

    许安自然不可能将自己麾下的主力全都拖在益州,只是为了益州的驻防,安定。

    若是能够收复东州兵,让东州兵彻底归心,那么无疑是一大好事。

    东州兵历史上的战绩也算是显赫,他们的战力其实并不弱,若是没有黄巾军的援助,恐怕任宪也是会步贾龙和任歧的后尘。

    益州的豪强世家,早已经被许安定为了必须要清除的势力。

    以后黄巾军治理益州,主要是依靠益州本土的黄巾军,还有东州民,各地也会派遣流官和游方道人。

    “我不知道在巴蜀之地,民间传言我太平道到底是什么模样。”

    “卒有取民麻一缕以束刍者,立斩以徇。卒夜宿,民开门愿纳,无敢入者,军律:‘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

    许安从怀中取出了一本书,放在了雷铜的手中,沉声道。

    “这是我太平道的军律,雷校尉可以翻阅查看,便知道我所说的是否属实。”

    “我军击破绵竹,秋毫无犯,入城之后,共斩七十四人,这七十四人皆是趁乱劫掠的波皮无赖,其首级悬挂于城门之上,以示警戒,无伤平民百姓一人。”

    “雷校尉的家眷还有其他人的家眷俱是平安,未加斧钺,可以安心。”

    听到许安说起了自己的家眷,雷铜的脸色不由的紧张了起来,听到俱是平安之时,雷铜的脸色才恢复了从容。

    “大贤良师仁厚,消息若为城内军众听闻,必定安心。”

    “雷校尉稍候前往北城,可以将这个消息传遍全军。”

    许安停顿了一下,目视着雷铜,肃然道。

    “任宪获取了汉庭的支持,被封为建威将军,益州刺史,命其逮捕刘焉,整饬吏治,重新掌控益州。”

    “为此,汉庭派出了一支万人的军队进入了益州,益州山高路远,道路险要,消息传递困难,现在不知道这支军队已经抵达了何处,所以州内战事应当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多生祸端。”

    雷铜听出了许安的弦外之音,当下双手作揖,躬身恭敬道:“北城尚有东州兵一万三千人,但凭大贤良师驱策。”

    许安偏过头,看向了正燃着点点灯火的成都城,雷铜也是偏头循着许安的视线一起望向城中。

    “如今成都城南北西三处城墙皆在我军之手,唯有东面未能掌控,我已命人于城外设下营垒,阻拦益州军撤离。”

    “成都局势如此,益州军不可能坐以待毙,现在恐怕正在偷偷向着东城区转移,就等朝阳升起,便要突围。”

    许安抬起手,指着东城的方向。

    “我已经命人给你们准备好了饭食和火把,子时一到,你们便立即点燃所有火把,向东城区发起进攻。”

    “不过你们放心,此战,并不需要你们作为主攻。”

    “你们只需要点燃火把,让益州军将大部分的注意力一开始吸引到北部即可。”

    “诺。”

    雷铜没有多问,拱手应诺。

    现在就是许安让他们真的发起主攻,作为先锋,他们也只能是依言而行。

    形势比人强,他们的家眷都在许安的手中,在于其一念之间。

    看着雷铜走下了城楼,许安的神色微定。

    “传令吕布,让他将麾下骑军全部交给文丑,然后带领武卒,等到子时一刻,益州军和东州兵交锋之际,带领武卒自北城城墙进攻东城城墙。”

    “传令马超,让他带领三百黄天使者,一千武卒作为前锋,等到子时一刻,自南城城墙进攻东城城墙。”

    “诺。”

    “诺。”

    ……

    一道道军令自许安的口中传出,一名接着一名的传令兵带着许安的将令飞驰而出。

    “传令颜良。”

    许安顿了一顿,俯瞰着一片寂静的成都城南城。

    “将剩下所有的黄天使者指挥权都交由颜良,让颜良带领黄天使者,自东城区袭击南城区,不要点燃火把。”

    许安从怀中拿出了一枚精致的铜铸虎符,郑重道。

    徐鸿抬起双手从许安的手中接下了虎符,将其郑重其事的放在了怀中,这个军令,他将会亲自去传达。

    黄天使者和腾骧卫一样都是许安的亲卫队,黄天使者是右卫,腾骧卫是左卫。

    “庞德何在?”

    许安转过身,看向城楼中一众站立于其中拱手听令的将校喝问道。

    “在!”

    庞德昂首挺胸,朗声应道。

    “命你带两曲武卒作为先锋,进攻成都南城城区,不要点燃火把,敌军大部夜不能视物,正是机会。”

    “诺!”

    庞德轰然应诺,上前了一步,稳稳的接住了许安抛来的令旗。

    “其余诸将,随我共进,尊我号令,益州军乱之时,便是我军全军出击之时!”

    “诺!”

    城楼之中,众将应诺。

    “夜晚可见度差,与人遭遇之后,敌我难辨,以口令、口音辨别。”

    “口令:苍天已死。”

    “答:汉祚将终。”

    “若有益州口音者,可视为敌军。”

    许安眼神凌厉,环视着城楼之中众将。

    “今晚过后,天下十三州,我太平道便已占据四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