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驸马:棒棒哒,儿子像我

    雒妃从前就揣测过,她与秦寿的初见,多半是有人刻意的。

    毕竟,那会她是受尽恩宠的尊贵长公主,而秦寿,威名赫赫的异姓藩王,即便他野心再是庞大,总也是师出无名,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他需要突破口,亦或是其他藩王起事后,他能率兵进京勤王的借口。

    如他身为驸马,那么一切便都理所当然。

    雒妃连苦笑都笑不出来,早有怀疑,故而真相确定后,她反而半点都不觉得难过,也可能是她与秦寿之间,有太多的不美好,故而这点利用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秦寿注意到雒妃的神色,他以一种轻松的口吻道,“不论从前,我从不后悔当初与公主相见的决定。”

    他这样说着的时候,雒妃忽的感觉到肚子紧了起来,并有一阵一阵的疼痛,她暗自深吸了口气,稳了稳,转头看向秦寿道,“吾这辈子,从未求过任何人,今个,吾对你,唯有一个请求,可否答应吾?”

    秦寿并未注意到雒妃身子的紧绷,他定定望着她,谨慎的道,“是何请求?蜜蜜只管说便是。”

    雒妃半隐在袖中的手已经开始抖了起来,她一下用力握住,一字一句的道,“待吾生完孩子后,将秦家军给吾!”

    尽管这些时日,两人之间你来我往,看似琴瑟和鸣,然而唯有彼此才晓得,这看似美好的背后是真切的疏离与距离感。

    仿佛她与他之间,跨着天堑鸿沟,她走不过去,他也过不来。

    就那样自欺欺人的每日一同用膳,一同散步,再是同榻而眠,可终究骗不过自己去。

    是以,雒妃从未忘过这件事,他没应承她的事。

    话到这份上,秦寿瞧着雒妃不肯轻易就模凌两可过去的神色,他轻叹一声道,“秦家军,我不能给公主……”

    但你却是可以自己来拿的。

    未说完的话,咽了一半进肚子,他在清楚不过,听闻这话的雒妃会有多大的愤怒。

    果不其然,雒妃捏紧了圈椅扶手,她几乎是咬着牙在问,“当真不给?”

    秦寿正欲点头,蓦地他眼尖地瞥见雒妃裙裾的湿润,他心头一凛,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带出诧异来,“蜜蜜,可是发动了?”

    雒妃苍白着脸冷笑一声,她挥袖拂倒面前小案几,厉声道,“滚!”

    说什么心悦,讲什么重修旧好,都敌不过快要唾手可得的权势地位!

    她这会倒是真信了太后说过的话,两辈子的虚情假意,她受够了他的冷漠无情。

    “小心,这关头莫要与我置气。”他说着一步跨过去,弯腰就要去抱雒妃。

    回头朝不远处候着的宫娥喊道,“叫上稳婆,膳房烧热水,公主发动了。”

    瓜熟蒂落的疼痛,一阵隔着一阵,且一波比一波的痛,雒妃能清晰感受到有温热水流顺着大腿滑落下来。

    即便这个时候,她也是不想秦寿碰触她。

    她挥手拍打他的手,有气无力地喝道,“放开!本宫不要你碰!”

    秦寿哪里会真依她,他抱着她大步往产房去,嘴里道,“乖一些,万事都先让孩子生下来,省着些力气。”

    挨过那一阵的痛,间或缓和的空隙,雒妃大口喘着气,她揪着秦寿的胸襟,“秦九州,本宫不想再见到你,滚回你的容州去!”

    她气极,并有一种被欺骗的真切悲哀。

    秦寿薄唇抿成直线,他并不搭话,而是运起内力,脚尖连点,运起轻功将雒妃送进产房的床榻上。

    三名稳婆在在产房候着,就是热水都端了过来,其中一名稳婆不客气的对秦寿道,“还请驸马在外面等着。”

    秦寿脚下未动,仿佛生根了一般,他看着躺在床榻上,时不时痛到惨叫出声的雒妃,她那张向来精致艳丽的小脸,此刻苍白的犹如死人,便是唇都咬破了她也是不知晓。

    有名稳婆分开了她幼细的腿,并有猩红的血滴落下来,黄铜侍女盆里的热水顷刻就被染成血红色。

    向来纵横沙场无往不利,且杀人无数的容王秦寿,头一次感觉到了惊慌。

    那是一种雒妃似乎下一刻就会了无声息的恐惧,就是上辈子他当胸一剑,亲手杀了她,都未曾有过这样无措的情绪。

    从前他笃定自己可以岁月回溯,继而复活她,一切都重新来过,但这一次,他却是做不到的。

    故而,恐惧在那一瞬间袭上他心头,那种失去控制的慌乱,迫使他想也不想,一把推开劝慰他离开的稳婆,扑到雒妃面前,抓着她手道,“你要平安无事,秦家军,我等着你来拿……”

    雒妃已经不太能听的清他在说什么,她只见秦寿走了过来,遂抓起他的手就放嘴里狠狠地咬。

    秦寿闷哼一声,一边的稳婆惊呼出声,呵斥道,“驸马快出去,别在此处碍事。”

    秦寿冷冷地扫了说这话的稳婆一眼,雷霆万钧地威慑下令道,“一切以公主为重,本王就在此处,亲眼看着!”

    三明稳婆神色讪讪,但也惊惧的不好在劝,且雒妃发动的很快,只得无视他,专心致志与雒妃接生。

    秦寿就像根柱子一样杵在雒妃床头,尽管雒妃已经将他手咬出血来,他亦是眉头都不皱一下。

    且他还用空着的手,给雒妃擦鬓边的冷汗,边低声道,“公主若是自个不争气,就别怪我下手狠辣无情。”

    三名稳婆中,主要接生的稳婆在大声与雒妃说着,“公主,吸气,时机未到,先省着点力气……”

    秦寿皱眉,眉心那一线丹朱色,隐在皱痕中间,根本就看不清。

    在军营中时,他只听副官说起过,女子生产如走一遭鬼门关,很是凶险,可真到他亲眼所见,才觉这说词轻了。

    特别他还晓得,这娇娇公主娇生惯养的,从小到大,约莫就没受过这样的苦痛,这会痛成这样,他对那个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的事,就心生了动摇。

    上辈子,他半个子嗣也没有,照样走了过来,旁人也不敢多说其他,而今,他其实对子嗣的执念并不深,起初那样说,不过是为与雒妃之间多些牵绊罢了,省的她以为与他再无瓜葛,离的远远的。

    “公主,用力,该是使劲的时候……”

    “来人,与公主含点参片……”

    一恍惚,就是几个时辰过去,秦寿被咬的手,都已无知觉,首阳拿了参片过来,根本喂不进去。

    秦寿狠着心一擒雒妃下颌,手下使巧劲,微微用力,就掰开她的嘴,拿出自个的手,并将参片放雒妃舌根底下,尔后他又再是自然不过的将自己那只手塞进了雒妃嘴里,任她咬。

    一旁瞧着的三名稳婆面面相觑,三人接生几十年,驸马这样的还是头一遭见,且他像上瘾了一般,手都拿了出来又自发给公主咬。

    简直就像是,脑子有病!

    首阳倒是怔忡片刻,她面色古怪地多看了秦寿一眼,将余下的参片悉数给他,自己则忙着给稳婆打下手。

    当秦寿第二次往雒妃嘴里放参片的时候,其中一名稳婆道,“公主加把劲,小主子的头都出来了,再用力!”

    听闻这话,秦寿心头一悸,他朝那边瞄了眼,什么都没看到。

    这会兴许雒妃越发疼的慌,她咬秦寿的手就越是用力,竟是有血从她嘴角滑落下来,也不晓得到底是她咬破的唇间血,还是秦寿手上的血。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

    “哇”的一声,婴儿啼哭的声音响起!

    秦寿微有恍惚,他愣愣转头,就见首阳怀里正包裹着个小小的孩子。

    一股十分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他觉得这一切都好似在做梦一般,他与雒妃的孩子,当真出生了!

    打头的稳婆笑着凑过来对秦寿行礼道,“恭喜公主驸马,贺喜公主驸马,是个很结实的胖小子。”

    秦寿情不自禁勾起嘴角,他眼不错的见首阳走了过来,嘴里道,“去领赏!”

    三名稳婆欢喜的应了,留下其中一人善后,其余两人跟着绀香等人出去了。

    首阳到秦寿面前,她并未直接将孩子给他,反而是低身凑到公主面前,小声的道,“公主,小主子很好。”

    雒妃此时疲惫的厉害,她眼都睁不开,模模糊糊的好似看见秦寿站在她身侧,首阳抱着孩子给她看。

    她动了动唇,说不出一句话来,尔后遵循身体的本能,睡了过去。

    秦寿一惊,他伸手摸了摸雒妃鼻息,确定她只是睡着了才松了口气。

    首阳从头至尾都将秦寿的举动看在眼里,也看出他倒真是在意雒妃,遂放下心头对他有过的成见,笑道,“驸马,可是要抱一抱?”

    秦寿面无表情地看了几眼,见那奶娃小小的一个,被裹在大红的细棉布里,红通通的小脸,还皱巴巴的,眉毛没有长出来,头发却是甚为浓密。

    他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许是感觉到,那奶娃便朝他手的位置侧了侧,还小小的嘤嘤了声。

    盖因没有睁眼,故而他看不出那一双眼到底是像谁,不过能从鼻子嘴巴瞧出来,到底孩子还是像他更多一些。

    “抱下去,好生伺候。”他并未抱那孩子,转而若无其事的吩咐道,末了他又说,“与本王一些纱布过来。”

    首阳这才瞥见他那一手的血肉模糊,首阳赶紧应下,“婢子这就去。”

    产房里很快拾掇妥当,便是连雒妃身上都换了一身,秦寿随意的将手上伤口处理了下,又过来不假他人手,将雒妃抱回了寝宫。

    而待雒妃转醒过来之时,已是幽幽半夜,她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旁人,正是秦寿,且他怀里还抱着个小小软软的奶娃,正睡在拔步床外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