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仙侠篇30 我死换她生

    虚空中,?一个血袍人的身影渐渐出现。

    “聪明的小辈,怎么不跑了”

    祁安生笑的坦坦荡荡,?“晚辈自知愚钝,既然跑不掉,又何必自取其辱您看这天上,?云卷云舒,您再看这脚下,?沃野千里。如此美景,当浮一大白,才不算辜负了好时光啊。”

    言尽于此,举杯,潇洒的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男人依言看看天空,?又看着眼前的一碧万顷,心中那几分稠密的杀意竟是淡了几分。

    再瞧着面前年岁不大,?却是没有半分惧意,饮下那黄白之物的年轻修士,?忍不住赞叹到。

    “惊雷宗得此女,当大兴”

    “前辈缪赞,?之蔚惭愧。”

    血袍人终是没拂了她的意,?也是席地而坐,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你这女娃,?很对老夫胃口,?有什么话,?说吧,?老夫给你机会。”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伶牙俐齿的小辈能不能说出个花来。

    “谢前辈。”先是含笑一拱手,随后又举起酒杯,悠悠的饮下一口。

    “晚辈自幼无父无母,幸得偏域小宗收养,之蔚福缘深厚,幼时测探资质,被检出天灵根,本该一飞冲天,奈何造化弄人,十几岁时虽突破筑基期,却在日后整整五年没有寸进。那时,从云端坠入泥里,人人欺我辱我,我成了门派最大的笑话。”

    她微微一顿,为隐魔宗副宗把酒满上,接着又说

    “五年后,在北土地域,我第一次看到方泞白,她被人追杀的很狼狈,前辈你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心跳加速,难以自制。那时,我故意没躲,让她的剑刺中我,我要让她亏欠我,即使不会爱上我,那至少记住我。”

    “一年前,她被一魔宗杂碎掠去了天魔宗,那时我便发誓,一定不会再让人伤害她。可之蔚到底还是太弱了,对上前辈,怕是在您手下走不出一个回合。”

    祁安生说到这儿,又停了停,放下酒杯,坐姿端正,表情肃穆。

    “晚辈说这些并不是为了博取您的同情,您的规矩晚辈也了解,这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之蔚不敢厚颜求您放过方泞白。”

    “您看晚辈如何我是雷系天灵根,曾经潜龙榜第一的天才,现在的惊雷谷首座,未来惊雷谷的掌舵人。我经受了十数年的苦难,生活方才有三分起色,在这期间,我遇到了我最爱的人。”

    “按照价值,方泞白未来掌控天魔宗的机会并不大,而晚辈却是只要愿意必能统御惊雷谷。今日,晚辈愿压上过去、现在、未来,以一身血肉神魂,以我死,换她生。”

    祁安生微微侧过头向后看去,目光柔和,笃定。

    她说的没有一句废话,晓之以情,再动之以理,这其中未必没有博取同情的嫌疑,但是那重要吗

    一身硬骨头,如果一块块捏碎能救方泞白,那她也愿意。

    方泞白就是温衡,温衡就是方泞白,这就是她在这些形形色丨色,陌生世界冒险,继续走下去的理由。

    “前辈以为如何”

    隐魔宗副宗神情怪异,他摇晃着酒杯,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他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到,“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辈,能言快语,舌灿莲花,你这种人,当为乱世枭雄,你也会愿意为他人付出生命不后悔”

    祁安生笑着摇头,“前辈高抬晚辈了,能护方泞白再走一程,于我而言,是天底下最值得的买卖,何来后悔之说”

    泞泞,不管今日结局如何,你一定一定要好好活着。

    血袍人微微叹息,“你的交易,让我很心动,看在你我有缘的份上,接我一掌,生死天定,不管你是生是死,我都会放过那方姓女娃。”

    祁安生咧嘴一笑。

    “前辈大恩,晚辈铭记在心。”饮下最后一口杯中酒。

    祁安生起身,先是把那载着方泞白的犬兽傀儡向后推去数百米,避免一会波及到她。

    又瞬间发动目前为止能调动的最强的雷霆保护罩,同时拔刀,挡在胸前,酝酿刀气。

    “前辈,晚辈准备好了。”

    血袍人哈哈长笑,也是气势冲天而起,他虽想饶其一命,但也不屑于放水,规矩就是规矩。

    “好气度,慷慨赴死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你倒是有我圣教大帝昔日的几分风采”

    祁安生也跟着哈哈一笑,刀势随之到达顶峰,“岂敢与妖龙大帝争锋不过,是生是死还未可知,前辈,出招吧”

    血袍人又是几声长笑,骤然出手,他的身子没有动,却是打出了一个带有滔天之势的血色掌印出来。

    这男人,信守承诺,甚至不顾结果,一掌出,转头便走,没有再回头多看一眼。

    “寂灭”祁安生挥出了出道至今的最强一刀。

    结丹期比之元婴期,那是萤火之于皓月,黄雀之于青龙,蜉蝣撼树,自不量力

    明知不敌,祁安生的眼里却是自始至终没有流露出过一丝惧意或是惶恐,她也许不是什么强者,却拥有了一颗强者之心。

    危难之中方能尽显英雄本色,生死之际方能看出人之脾性。

    对祁安生而言,便是死在这一掌之下,也没什么好后悔的,并非她不珍惜生命,而是正如她所言,能在最后送方泞白一程,足矣。

    人间疾苦,我可能做不了你的大英雄,不能次次救你于水火之中,但至少,我死换你生。

    “噗”,一口鲜血抑制不住的从喉咙里喷出,长刀是用了极品仙材打造的,这一刻却被逼的节节后退。

    祁安生双脚踩在坚实的大地上,她被这巨掌带来的压力压制着,本能的就要后退。

    可怎么退再退几百米,身后就是方泞白。

    运转了从惊雷谷古籍里学来的禁忌之术,瞬间抽干了一个丹田的灵力,丹田上甚至布满了一丝丝细碎的裂痕,这是影响根基的伤势,但是此刻别无他法。

    至少,这样换来的,是身体不再后退。

    雷电护罩早已被打破,刀虽未折,刀势却也几近被摧毁,五脏六腑似乎也要随之错位,剧烈的疼痛让她就要弯下腰。

    但是,这卑微、示弱换来的生存机会,弯腰弯的还不够吗

    死死咬着牙,闭上眼,即使没有观众,也想守住这最后的一丝骄傲。

    恍惚间,一直带在身上,曾经那算师赠予的小木鱼发出一道白光射入祁安生的身体里,随后,木鱼破碎。

    天道不公,但因果,就是如此。

    今日是方泞白命定的死劫,祁安生若想破劫,就要一力承担所有因果,通过人为的努力,也许改变了这死局,但该付出的代价却是一分都不能少。

    也许是几刻钟,也许只是过了几十秒,当硝烟散去,当碎石沙土重新落地,眼前,是这样一番景象

    女人站在一个足有数丈深的坑里,脚下一圈土地,龟裂,破碎,寸草不生,这些再没有芳草覆盖的土地上却不是黄土地应有的颜色,而是,一片赤红

    祁安生直挺挺的站在这中心地带,一手驻剑,双目禁闭,她的甲衣破碎不堪,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数不清的伤口。

    那触目惊心的赤红,都是血啊。

    而她的身后,高大的三头犬傀儡没有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损伤,日光灼灼,耀眼的阳光下,黑衣的爱人正静静的躺在犬兽上,鼻尖发出均匀的呼吸。

    众生祥和。

    警告警告宿主状态危险,重伤程度80,请尽快医治警告警告

    祁安生头脑是大致清醒的,可身体,大概是处于待机状态吧,想动一下都很难,难以控制身体

    过了良久,有储物功能的战神峰首座令牌不停地震动,可能是临行前,掌门塞给的可以定位的那块小牌子吧

    果然,天边出现了一个黑点。

    黑点渐渐接近,原来是一艘小型飞舟。

    明成和寻安从飞舟上跳下来。

    这面前血气扑鼻,犹如修罗地狱一般的一方恶土,和那人身后,草长莺飞,一片翠绿形成了鲜明对比。

    寻安从看到祁安生第一眼,就止不住眼泪,又不敢大声哭出来,他手里的短剑落地,发出“当”地一声脆响。

    小孩双手捂着嘴巴,先是痛苦的呜咽,然后实在忍不住了,喉咙里终是发出了小兽般,让人听了便心里难受的啜泣。

    明成怔怔的,眼睛酸涩,伸手想扶下自家首座,又不敢乱碰她的伤口,生怕一个处理不好让她伤上加伤。

    祁安生静置了这么大半天,有小木鱼保护神魂不受损,修士强大的体魄即使重伤之下,也是恢复了几分,至少手指能微微动了,也说得出话来。

    她知道是谁来了,心中苦笑,难堪的样子被发现了啊,不过也好,至少不用等女配大人醒来发现她这狼狈样。

    明成喉管发紧,良久,才从嗓子眼里蹦出了几个字,“您还好吧到底发生了什么谁把您伤的这么重”

    草原上,一阵带着青草气味的暖风吹来,分外怡人。

    祁安生缓缓睁开眼,又试探着开口说话,声音却是她自己也想象不到的艰涩与沙哑。

    “什么事都没有,我很好。”

    “啊啊啊啊啊”寻安再也抑制不住,痛苦的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边又发丨泄似的大声喊叫。

    此情此景,对他而言,今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