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俩窦正二选其一
失魂者并不少见，人若丢了魂儿，轻则整日浑浑噩噩、易守惊吓，重责如同行尸走肉，甚至昏迷不醒。
若要让其恢复正常，则需要叫魂。有的在家盛满满一碗大米，竖插筷子，叫魂的人念七遍咒语，若大米少了，则魂归。还有亲属到失魂者丢魂的地方，拿着失魂者的衣服大喊他的名字，将他叫回家。
当然这些方法成功的前提是丢失的魂是自由的。
但是窦正的魂已经修出了肉体，单凭叫魂是叫不回来了。
*
晚上七点，华灯初上。昏黄的路灯把殷北的影子拉的很长，窦正抱着殷北的胳膊，一边走一边雀跃的说着什么。青澈和单毅隐了身，不远不近地跟着。
“忘买甜面酱了，小正，你坐会，我去买。”
窦正不放手：“一起去。”
殷北推他坐到长椅上，他太黏人了，只要他不出去办事，就一分钟都不愿意和他分开。可拎着这么多从别的便利店买的东西，进去熟人的超市不好看。
“乖了，我去去就回。”
“算了，我去吧。”窦正把东西一股脑儿塞殷北怀里，“老李他们家有我爱喝的牛奶，我顺便来点。”
约莫过了两分钟，殷北面前投下一片阴影来，他抬头，窦正神色有些愣愣地站着。
“甜面酱呢？”殷北朝他肚子上轻轻砸了一拳，“东西没买到，人怎么傻了？”
“不、不买了。”窦正盯着他的眼，“我们回家吧。”
“炸酱面不放酱？”殷北说着话，就已经被窦正拉着往前走了。
两人走了一段，殷北光顾着说话，后知后觉发现并不是回家的路。
“往哪儿去呢？”
窦正不答，突然扑到他怀里。
“又撒娇。你啊，年纪越大，反而越跟小时候一样了。”
“我小时候……”窦正的声音闷在他的怀里，停顿很久，才接着说，“记不清了。北哥，你爱我吗？”
殷北笑得眼泪快出来了：“老夫老妻了，别这么肉麻。”
“我害怕。”
殷北以为窦正故意撒娇，等他抬起头，已经是满脸的泪水。殷北手忙脚乱给他擦眼睛：“我爱你，怎么哭了？”
“爱我一个人？”
“什么意思？”殷北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正要问问，殷成休突然走过来，他只压下疑惑，跟殷成休搭话。
“叔你不是九点才能到家？”
“不用先交货，就直接回来了。”殷成休看了看他们拎的袋子，笑道，“小正，去给我买两瓶啤酒，明儿不跑车，痛快喝点。”
殷北补充：“还有甜面酱。”
窦正看了他一眼，扭头走了。
“叔，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殷北知道他是故意打发窦正离开的，平时他很少支使窦正干活。
“小正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殷北被他突然这么一问，愣了几秒才回答：“叔你不是去四川问那个高人了吗，他不是能帮我吗？”
“二选一。”殷成休冷着脸告诉他。
殷北脸上的血色瞬时退的干干净净，袋子从手上脱落，酱油玻璃瓶碎了满地，黑色污迹在月光下也泛着清冷的光。
“不是说能、能……”
“你选谁？”殷成休打断他。
殷北在原地站了许久，久到凉意从脚底板窜起，让他四肢都没了知觉。他以为他会痛死过去，然而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
“那还按着原计划，在实验中做点手脚，让窦正不幸去世。小正他身体好点，也开心点，只要魂魄全了，他就能像个正常的人一样……”
他的话戛然而止。他看到站在殷成休身后的窦正，此刻的目光他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是一种混合着愤怒、恐惧的绝望。
他知道这个窦正，是丢了魂的那个，不是只有晚上才能出门的人魄。
“你们谈谈。”殷成休离开，走到转角忽的变成了单毅，又隐身跑回来，坐在青澈旁边。
“你可真麻烦，既然咱们查出来那是人魄，就让我直接打散了不就得了，非要整这么一出。”
人丢失的魂魄，本身就带有主人的意识。但只有那些能够像人一样思考、有自我情感的才能被成为人魄。
而像窦正这样的，比人魄还要厉害，他已经修出了肉体，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窦正”。
众仙遇到人魄，为防止害人，要么引其回正主身体里，若嫌麻烦，直接打散一了百了。
青澈挑眉，咬了口青愿给他买的小蛋糕，果然贵点的蛋糕是好吃，甜而不腻。“窦正有权看清楚事实。”
打散人魄简单，抬抬手的事，但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窦正该怎么办？
一个深爱着他，却又想让他死在实验中的人，他总该知道一切，然后决定该怎么去面对。
单毅瞪他：“但是你也不会准备这么多零食来看戏吧？”
“青愿买的，他说到人间得吃美食。”青澈眉眼笑弯，将咬了一口的蛋糕扔了，又拿了个夹心巧克力吃。
窦正很快就把眼泪擦了，他退后两步，扶着树不让自己腿软倒下，哑声问：“你爱的是那个‘我’，那你跟他在一起啊，为什么要害我？因为我们的身份不能重吗？可是，我才是真真正正的窦正啊。”
是和你一起长大的窦正啊。
“你和他都是窦正。”殷北蹲下来，痛苦地双手抱头，“你当年你们一家出事，只有你活了下来，但是你把魂儿吓丢了。你像是植物人一样，不会说话，没有反应。我给你换了多少医院都没用。”
“后来有一天，我发现有人跟着我，哪怕我看不到他，但是我能感觉到，每天到了晚上，就有人陪着我。我叔找了个高人，帮助他显了形，我才知道那是你。在你浑浑噩噩的那段时间，我痛苦绝望的时候，是他陪着我，鼓励我。”
“我们曾经试图让他回到你的身体里，但是怎么尝试都以失败终结。后来他修出了肉身，你也清醒了，他每天晚上在家里躲躲藏藏，守护着这个秘密，维护着我们三个之间的平和。”
“你们两个都很好，可是世界上只有一个‘窦正’啊，再这么下去迟早会被发现，他会被打得魂飞魄散。我为了你们连自己家都不敢住，学都不敢上。但是现在麻烦越来越多，我就想着，让你以参加实验为借口……”殷北再也说不下去，抱着头呜呜痛哭起来。
窦正却听明白了，只有他死了，另外一个窦正才能成为真正的人。
他上前拉住殷北，本来力气比他大多了的人，此刻像是破布娃娃一般，被他拉扯着穿过一条小胡同，来到他丢了魂魄的地方。
人魄不能远离事发地，所以殷北选择在在不远的城中村租了房子。
“大仙，请您出来帮帮我，帮我讨回个公道。”窦正哭着大喊。他放开殷北，没了拉扯的力道，殷北立刻瘫坐在地上。
“你不用请什么大仙！”“窦正”慢慢从黑暗中现身，一身狼狈。殷北急的马上起来，想要看看他有没有受伤，他却退后几步避开了。
青愿胳膊底下夹了个公文包，手上拎了个榴莲味冰淇淋，皮鞋在静谧的夜色中发出“踏踏”的响亮声音，不急不缓地走过来。青澈低头说了句“不好”，正准备要溜，青愿就已经站在长椅旁，声音不高不低，彰显着主人的自信和优雅，以及特别没有眼色。
“喏，据说很好吃。”
“窦正”们和殷北的目光齐刷刷瞥过来。青澈和单毅尴尬现行，青澈还和窦正打了声招呼，让他继续。
“送子大仙？”“窦正”没想到窦正找来的援军居然是他去求过的仙人。青澈更觉尴尬，他好像是有点多管闲事了，但他身为仙君，也不好放手不管。
若真放任人魄在人间游荡，必出乱子。
“好，我求仙拜佛竟然还错了！”“窦正”愤恨不已，他拜了那么多仙，捐了那么多香油钱，怎么无论是仙还是魔，都要和他作对。
他指着窦正，字字泣血：“我也是你，你不过比我多个肉/体而已。你能生孩子，我也能，我没什么会输给你。可我只能躲在你的阴影下生活，出个门到处被人追杀……”
青澈瞬间抓住重点，但事情变故就在一瞬间。一道红光如箭闪过，挟持“窦正”往东南方向逃窜，单毅抄起家伙就追了过去。
“小正！”殷北什么都没看见，只当“窦正”原地消失了，还以为是青澈他们做的手脚，恶狠狠地扑过来，被青愿一脚踢开了。
青愿质问道：“你以为我们医院会害人？我们是正经生孩子的医院！”
“……”青澈无语。是谁说只是炒作知名度的？
若要让其恢复正常，则需要叫魂。有的在家盛满满一碗大米，竖插筷子，叫魂的人念七遍咒语，若大米少了，则魂归。还有亲属到失魂者丢魂的地方，拿着失魂者的衣服大喊他的名字，将他叫回家。
当然这些方法成功的前提是丢失的魂是自由的。
但是窦正的魂已经修出了肉体，单凭叫魂是叫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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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华灯初上。昏黄的路灯把殷北的影子拉的很长，窦正抱着殷北的胳膊，一边走一边雀跃的说着什么。青澈和单毅隐了身，不远不近地跟着。
“忘买甜面酱了，小正，你坐会，我去买。”
窦正不放手：“一起去。”
殷北推他坐到长椅上，他太黏人了，只要他不出去办事，就一分钟都不愿意和他分开。可拎着这么多从别的便利店买的东西，进去熟人的超市不好看。
“乖了，我去去就回。”
“算了，我去吧。”窦正把东西一股脑儿塞殷北怀里，“老李他们家有我爱喝的牛奶，我顺便来点。”
约莫过了两分钟，殷北面前投下一片阴影来，他抬头，窦正神色有些愣愣地站着。
“甜面酱呢？”殷北朝他肚子上轻轻砸了一拳，“东西没买到，人怎么傻了？”
“不、不买了。”窦正盯着他的眼，“我们回家吧。”
“炸酱面不放酱？”殷北说着话，就已经被窦正拉着往前走了。
两人走了一段，殷北光顾着说话，后知后觉发现并不是回家的路。
“往哪儿去呢？”
窦正不答，突然扑到他怀里。
“又撒娇。你啊，年纪越大，反而越跟小时候一样了。”
“我小时候……”窦正的声音闷在他的怀里，停顿很久，才接着说，“记不清了。北哥，你爱我吗？”
殷北笑得眼泪快出来了：“老夫老妻了，别这么肉麻。”
“我害怕。”
殷北以为窦正故意撒娇，等他抬起头，已经是满脸的泪水。殷北手忙脚乱给他擦眼睛：“我爱你，怎么哭了？”
“爱我一个人？”
“什么意思？”殷北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正要问问，殷成休突然走过来，他只压下疑惑，跟殷成休搭话。
“叔你不是九点才能到家？”
“不用先交货，就直接回来了。”殷成休看了看他们拎的袋子，笑道，“小正，去给我买两瓶啤酒，明儿不跑车，痛快喝点。”
殷北补充：“还有甜面酱。”
窦正看了他一眼，扭头走了。
“叔，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殷北知道他是故意打发窦正离开的，平时他很少支使窦正干活。
“小正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殷北被他突然这么一问，愣了几秒才回答：“叔你不是去四川问那个高人了吗，他不是能帮我吗？”
“二选一。”殷成休冷着脸告诉他。
殷北脸上的血色瞬时退的干干净净，袋子从手上脱落，酱油玻璃瓶碎了满地，黑色污迹在月光下也泛着清冷的光。
“不是说能、能……”
“你选谁？”殷成休打断他。
殷北在原地站了许久，久到凉意从脚底板窜起，让他四肢都没了知觉。他以为他会痛死过去，然而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
“那还按着原计划，在实验中做点手脚，让窦正不幸去世。小正他身体好点，也开心点，只要魂魄全了，他就能像个正常的人一样……”
他的话戛然而止。他看到站在殷成休身后的窦正，此刻的目光他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是一种混合着愤怒、恐惧的绝望。
他知道这个窦正，是丢了魂的那个，不是只有晚上才能出门的人魄。
“你们谈谈。”殷成休离开，走到转角忽的变成了单毅，又隐身跑回来，坐在青澈旁边。
“你可真麻烦，既然咱们查出来那是人魄，就让我直接打散了不就得了，非要整这么一出。”
人丢失的魂魄，本身就带有主人的意识。但只有那些能够像人一样思考、有自我情感的才能被成为人魄。
而像窦正这样的，比人魄还要厉害，他已经修出了肉体，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窦正”。
众仙遇到人魄，为防止害人，要么引其回正主身体里，若嫌麻烦，直接打散一了百了。
青澈挑眉，咬了口青愿给他买的小蛋糕，果然贵点的蛋糕是好吃，甜而不腻。“窦正有权看清楚事实。”
打散人魄简单，抬抬手的事，但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窦正该怎么办？
一个深爱着他，却又想让他死在实验中的人，他总该知道一切，然后决定该怎么去面对。
单毅瞪他：“但是你也不会准备这么多零食来看戏吧？”
“青愿买的，他说到人间得吃美食。”青澈眉眼笑弯，将咬了一口的蛋糕扔了，又拿了个夹心巧克力吃。
窦正很快就把眼泪擦了，他退后两步，扶着树不让自己腿软倒下，哑声问：“你爱的是那个‘我’，那你跟他在一起啊，为什么要害我？因为我们的身份不能重吗？可是，我才是真真正正的窦正啊。”
是和你一起长大的窦正啊。
“你和他都是窦正。”殷北蹲下来，痛苦地双手抱头，“你当年你们一家出事，只有你活了下来，但是你把魂儿吓丢了。你像是植物人一样，不会说话，没有反应。我给你换了多少医院都没用。”
“后来有一天，我发现有人跟着我，哪怕我看不到他，但是我能感觉到，每天到了晚上，就有人陪着我。我叔找了个高人，帮助他显了形，我才知道那是你。在你浑浑噩噩的那段时间，我痛苦绝望的时候，是他陪着我，鼓励我。”
“我们曾经试图让他回到你的身体里，但是怎么尝试都以失败终结。后来他修出了肉身，你也清醒了，他每天晚上在家里躲躲藏藏，守护着这个秘密，维护着我们三个之间的平和。”
“你们两个都很好，可是世界上只有一个‘窦正’啊，再这么下去迟早会被发现，他会被打得魂飞魄散。我为了你们连自己家都不敢住，学都不敢上。但是现在麻烦越来越多，我就想着，让你以参加实验为借口……”殷北再也说不下去，抱着头呜呜痛哭起来。
窦正却听明白了，只有他死了，另外一个窦正才能成为真正的人。
他上前拉住殷北，本来力气比他大多了的人，此刻像是破布娃娃一般，被他拉扯着穿过一条小胡同，来到他丢了魂魄的地方。
人魄不能远离事发地，所以殷北选择在在不远的城中村租了房子。
“大仙，请您出来帮帮我，帮我讨回个公道。”窦正哭着大喊。他放开殷北，没了拉扯的力道，殷北立刻瘫坐在地上。
“你不用请什么大仙！”“窦正”慢慢从黑暗中现身，一身狼狈。殷北急的马上起来，想要看看他有没有受伤，他却退后几步避开了。
青愿胳膊底下夹了个公文包，手上拎了个榴莲味冰淇淋，皮鞋在静谧的夜色中发出“踏踏”的响亮声音，不急不缓地走过来。青澈低头说了句“不好”，正准备要溜，青愿就已经站在长椅旁，声音不高不低，彰显着主人的自信和优雅，以及特别没有眼色。
“喏，据说很好吃。”
“窦正”们和殷北的目光齐刷刷瞥过来。青澈和单毅尴尬现行，青澈还和窦正打了声招呼，让他继续。
“送子大仙？”“窦正”没想到窦正找来的援军居然是他去求过的仙人。青澈更觉尴尬，他好像是有点多管闲事了，但他身为仙君，也不好放手不管。
若真放任人魄在人间游荡，必出乱子。
“好，我求仙拜佛竟然还错了！”“窦正”愤恨不已，他拜了那么多仙，捐了那么多香油钱，怎么无论是仙还是魔，都要和他作对。
他指着窦正，字字泣血：“我也是你，你不过比我多个肉/体而已。你能生孩子，我也能，我没什么会输给你。可我只能躲在你的阴影下生活，出个门到处被人追杀……”
青澈瞬间抓住重点，但事情变故就在一瞬间。一道红光如箭闪过，挟持“窦正”往东南方向逃窜，单毅抄起家伙就追了过去。
“小正！”殷北什么都没看见，只当“窦正”原地消失了，还以为是青澈他们做的手脚，恶狠狠地扑过来，被青愿一脚踢开了。
青愿质问道：“你以为我们医院会害人？我们是正经生孩子的医院！”
“……”青澈无语。是谁说只是炒作知名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