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 30 章
夜已深了, 可陆侍郎府正院里却灯火通明, 陆清荷着一身碧色家常衣衫，正伏在陆夫人腿上呜呜的哭。
“不要！娘, 我不要！不要嫁给那个讨人厌的赵庭！”
一向被捧在掌心疼爱的女儿这会儿哭的梨花带雨，陆夫人的心疼的都要揪一块去了, 可圣旨都已经下了，哪能说不嫁就不嫁, 这不是抗旨么？抗旨, 可是全家都有被杀头的风险啊！
陆夫人没办法，只能心疼的不停抚着女儿的后背：“清荷, 不哭, 不哭啊, 仔细哭坏了眼睛。”
陆清荷赌气道：“若是叫我嫁给那个野种，我宁愿哭坏眼睛, 宁愿哭死过去！”
陆夫人被陆清荷的话吓得心惊胆颤，忙弯腰拉起她就捂了嘴, 声音也严厉起来了：“清荷！不许胡说！”
陆清荷呜呜哭着, 眼泪不停的流。
陆夫人到底不忍，松开了手：“清荷，你爹还没回来呢，等你爹回来, 咱们叫你爹想法子。”
圣旨都已经下来了, 爹又能想什么法子？
亏她是爹娘的嫡女, 可还没有死了爹娘要仰仗他们家的堂姐嫁的好, 堂姐夫威远侯仪表堂堂又手握重权，那才是一等一的男子汉。可轮到她了，在家留了一年又一年，最后却要嫁给赵庭那个野种！她若是嫁了，以后日子可怎么过，昔日的旧友，怕是谁都不愿搭理她，视她为瘟神躲得远远的了吧？
可分明，分明先前她走到哪里都是焦点，人人都夸她都羡慕她的！
若是要嫁给赵庭，那她还不如嫁给堂姐夫，就算要跟堂姐平起平坐她也愿意啊！
可现在再说这个，都晚了吧？
虽然知道晚了，但陆清荷还是忍不住抱怨道：“当初我说堂姐夫好，可您和爹偏不同意我嫁，结果堂姐嫁给他这两年过得如何，你们也是瞧见了的。两年前我也已十六，也是可以嫁人了，你们倒好，留了我一年又一年，害的我如今要嫁那个野……人，早知如此，早把我嫁给堂姐夫多好！”
妹妹肖想着堂姐夫，这说出去简直要丢死陆家的人了！
陆夫人气得眉头直跳，张了嘴，一时却没能骂出声音。
“胡闹！”外面传来陆怀远的声音，他大步走来，而他身后还跟了个看起来英武不凡的男人，正是陆清荷刚刚提到的威远侯颜秩。陆怀远进了屋，看着女儿哭的凄惨，虽是心疼但却依然恼着，“把她带下去，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我跟颜秩有话要说，你着人守在门口！”
“是！”见夫君生气，陆夫人应了一声，忙把不情不愿的陆清荷拉了出去。
陆清荷没忍住回头看了颜秩几眼，而颜秩站在陆怀远身后，也朝陆清荷看了过去。
两厢视线触碰，颜秩朝陆清荷丢去了个安抚的眼神。
陆清荷忽觉心儿怦怦乱跳，忙转了头不敢再看。
门被关上，颜秩留在外间，陆怀远进了里间又关上门，大约过了快一刻钟才转回来，不过此时手上却是捧了个木匣子了。他捧着那木匣子走到颜秩面前，犹豫了下，才将木匣子交过去：“颜秩，成王可有说，能有几成把握？”
颜秩只将那木匣子随意拿在手中，低声道：“若是您这木匣子中的东西有用，起码也有八成吧！”
八成把握，着实不低了！
可真的要这么做吗？
陆怀远盯着被颜秩拿在手中的木匣子，沉声道：“你确定，事成之后，成王真的能兑现承诺吗？”
“您信不过成王，也该信得过我，我和您可早就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颜秩说道，却突然话锋一转，“而且您放心，有您这木匣子在，便是最后成王不能成事，也一定会帮您解决掉赵庭的。而成事后，您觉得就冲我手里握着的大赵一半兵权，成王敢反悔吗？”
陆怀远还是有些犹豫：“可万一失败，便是赵庭死了，那我也……”
“您别说这丧气话！”颜秩语气有些冷，“且您也看得出来，皇上这哪里是赐婚，他这是想一石二鸟呢！就算您不动，那也是先赔上一个女儿，再赔上整个陆家！”
是啊！的确如此，这可不仅仅是冲着女儿来的。
陆怀远一咬牙，狠心道：“成！你去吧！”
~
京中发生的大事唐玉瑶并不知道，但次日醒来，想着今儿的日子，她倒是想起了，这是赵庭被赐婚的第二日。
陆侍郎的嫡长女，虽然陆侍郎官位并不高，但这位陆大小姐在京中却很有名。这样的大喜事一出，那边应该也会给陆中凯姜氏这里递消息吧？想着这些，唐玉瑶神情有些怔怔，一扭头，瞧见小云朵正睡得香甜，又白又嫩的小胖脸上唇角微微翘着，像是做了什么美梦正开心一般。
唐玉瑶伸手，温柔的点了点妹妹的小胖脸。
小云朵似乎感觉到了，嘟了嘟嘴，轻轻嗯了一声。
真可爱啊！这样可爱的妹妹，若是爹瞧见了，不知道有多欢喜。不过也没事，如今她找到妹妹，也要带着妹妹离开，等到她死以后，也有脸面去见爹了。到那时，她就和爹好好说说小云朵有多可爱。
门被轻轻敲响，姜氏的声音柔柔从门外传来：“瑶瑶，小云朵，醒了吗？”
唐玉瑶扭头看向窗外，天应该才刚亮没多久，陆中凯不过是小官，本朝四品以上官员才有上朝机会，陆中凯是肯定没有的。那么这个时辰，他可能还没离家，而姜氏过来，兴许是叫她们起来洗漱用早饭。
唐玉瑶不想跟陆中凯碰上，除了怕陆中凯认出她以防万一外，还因为她不想和这个人有任何接触。因此她没出声，仍盯着小云朵瞧。
姜氏又敲了一回门。
反倒是把小云朵吵醒了，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睁开，眨了眨，才慢吞吞坐起来。
她朝门口指了指，跟唐玉瑶做口型：“不理吗？”
妹妹真是聪明！唐玉瑶点头，同样也做口型：“不理。”
小云朵便安静坐着，一声都不吭。
门外姜氏叫了两遍没叫醒人，只好放弃，但扭头瞧见一脸温柔等着她的陆中凯，心里到底是有些歉意。她是再嫁之人，甚至还拖了个女儿跟着陆中凯，如今这两个女儿在一处，不仅没有半分感激陆中凯，反倒是处处叫她为难。
陆中凯真是个温柔极了的男人，他扶住姜氏，轻声道：“小云朵还小，早上多睡会儿也是正常。瑶瑶昨儿又才找到你和小云朵，心情激动之下也不知道昨晚什么时候睡的，就叫她们多睡会儿吧。”
姜氏点头，想要说点儿什么感谢陆中凯的体贴，却又觉得什么话都表达不了她心中的谢意。因此什么都没说，只靠进了陆中凯的怀里。
陆中凯笑着揽住她，像是明白她心情般，道了句：“真是傻姑娘。”
姜氏再有几年都要四十了，可陆中凯还当她是姑娘，一时心中不知道多甜蜜。亲自伺候着陆中凯用了早饭，又一直把他送出了小巷，直到陆中凯的马车走远再也看不见，才恋恋不舍往回走。
而陆家里，唐玉瑶和小云朵已经低声商量好了对策。
对于能跟上她想法并还能出主意的妹妹，唐玉瑶什么都没问，只摸了摸她还有些细软的头发，便拉了她出了西侧间。妹妹在这个家因为不是亲生的，又说了姜氏和陆中凯对她不好，那么她这般早慧也不是不可能。当初她在乡下受爹娘疼爱，可这么大的时候，村里也有早早就能当家的小孩，她记得清楚，爹娘都曾夸过那小孩。只不过，那小孩是没了爹娘底下又还有弟弟，没人管没人问，自己不厉害起来，怕是就要活不下去了。
唐玉瑶总觉得，妹妹大约也差不多是那般，她不舍得叫妹妹再难过一回，因此便不问了。
姜氏进家门时两人正好出来，姜氏脸色比之昨天好了许多，显然昨晚得了陆中凯的安抚。她笑道：“你们可算起来了，饿了吧？我叫嬷嬷送早饭来。”
“陆太太，请等等。”唐玉瑶叫住姜氏，语气依然疏离，“我想了一晚上，已经想到了更好的解决办法，我如今手上有钱，不若我在这附近赁下个宅子，带小云朵过去住。宅子离这边不远的话，日后不管是你想来看小云朵，还是小云朵想回来，都方便。”
姜氏没有立刻答应，她的关注点在别的地方，她惊讶道：“在这附近赁宅子？瑶瑶，你昨日那般打扮，不是已经嫁人了么？你留在这边，你夫家那边能同意吗？”
夫家？
她哪里来的夫家。
唐玉瑶没忍心说夫君死了，只道：“我和离了。”
“不要！娘, 我不要！不要嫁给那个讨人厌的赵庭！”
一向被捧在掌心疼爱的女儿这会儿哭的梨花带雨，陆夫人的心疼的都要揪一块去了, 可圣旨都已经下了，哪能说不嫁就不嫁, 这不是抗旨么？抗旨, 可是全家都有被杀头的风险啊！
陆夫人没办法，只能心疼的不停抚着女儿的后背：“清荷, 不哭, 不哭啊, 仔细哭坏了眼睛。”
陆清荷赌气道：“若是叫我嫁给那个野种，我宁愿哭坏眼睛, 宁愿哭死过去！”
陆夫人被陆清荷的话吓得心惊胆颤，忙弯腰拉起她就捂了嘴, 声音也严厉起来了：“清荷！不许胡说！”
陆清荷呜呜哭着, 眼泪不停的流。
陆夫人到底不忍，松开了手：“清荷，你爹还没回来呢，等你爹回来, 咱们叫你爹想法子。”
圣旨都已经下来了, 爹又能想什么法子？
亏她是爹娘的嫡女, 可还没有死了爹娘要仰仗他们家的堂姐嫁的好, 堂姐夫威远侯仪表堂堂又手握重权，那才是一等一的男子汉。可轮到她了，在家留了一年又一年，最后却要嫁给赵庭那个野种！她若是嫁了，以后日子可怎么过，昔日的旧友，怕是谁都不愿搭理她，视她为瘟神躲得远远的了吧？
可分明，分明先前她走到哪里都是焦点，人人都夸她都羡慕她的！
若是要嫁给赵庭，那她还不如嫁给堂姐夫，就算要跟堂姐平起平坐她也愿意啊！
可现在再说这个，都晚了吧？
虽然知道晚了，但陆清荷还是忍不住抱怨道：“当初我说堂姐夫好，可您和爹偏不同意我嫁，结果堂姐嫁给他这两年过得如何，你们也是瞧见了的。两年前我也已十六，也是可以嫁人了，你们倒好，留了我一年又一年，害的我如今要嫁那个野……人，早知如此，早把我嫁给堂姐夫多好！”
妹妹肖想着堂姐夫，这说出去简直要丢死陆家的人了！
陆夫人气得眉头直跳，张了嘴，一时却没能骂出声音。
“胡闹！”外面传来陆怀远的声音，他大步走来，而他身后还跟了个看起来英武不凡的男人，正是陆清荷刚刚提到的威远侯颜秩。陆怀远进了屋，看着女儿哭的凄惨，虽是心疼但却依然恼着，“把她带下去，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我跟颜秩有话要说，你着人守在门口！”
“是！”见夫君生气，陆夫人应了一声，忙把不情不愿的陆清荷拉了出去。
陆清荷没忍住回头看了颜秩几眼，而颜秩站在陆怀远身后，也朝陆清荷看了过去。
两厢视线触碰，颜秩朝陆清荷丢去了个安抚的眼神。
陆清荷忽觉心儿怦怦乱跳，忙转了头不敢再看。
门被关上，颜秩留在外间，陆怀远进了里间又关上门，大约过了快一刻钟才转回来，不过此时手上却是捧了个木匣子了。他捧着那木匣子走到颜秩面前，犹豫了下，才将木匣子交过去：“颜秩，成王可有说，能有几成把握？”
颜秩只将那木匣子随意拿在手中，低声道：“若是您这木匣子中的东西有用，起码也有八成吧！”
八成把握，着实不低了！
可真的要这么做吗？
陆怀远盯着被颜秩拿在手中的木匣子，沉声道：“你确定，事成之后，成王真的能兑现承诺吗？”
“您信不过成王，也该信得过我，我和您可早就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颜秩说道，却突然话锋一转，“而且您放心，有您这木匣子在，便是最后成王不能成事，也一定会帮您解决掉赵庭的。而成事后，您觉得就冲我手里握着的大赵一半兵权，成王敢反悔吗？”
陆怀远还是有些犹豫：“可万一失败，便是赵庭死了，那我也……”
“您别说这丧气话！”颜秩语气有些冷，“且您也看得出来，皇上这哪里是赐婚，他这是想一石二鸟呢！就算您不动，那也是先赔上一个女儿，再赔上整个陆家！”
是啊！的确如此，这可不仅仅是冲着女儿来的。
陆怀远一咬牙，狠心道：“成！你去吧！”
~
京中发生的大事唐玉瑶并不知道，但次日醒来，想着今儿的日子，她倒是想起了，这是赵庭被赐婚的第二日。
陆侍郎的嫡长女，虽然陆侍郎官位并不高，但这位陆大小姐在京中却很有名。这样的大喜事一出，那边应该也会给陆中凯姜氏这里递消息吧？想着这些，唐玉瑶神情有些怔怔，一扭头，瞧见小云朵正睡得香甜，又白又嫩的小胖脸上唇角微微翘着，像是做了什么美梦正开心一般。
唐玉瑶伸手，温柔的点了点妹妹的小胖脸。
小云朵似乎感觉到了，嘟了嘟嘴，轻轻嗯了一声。
真可爱啊！这样可爱的妹妹，若是爹瞧见了，不知道有多欢喜。不过也没事，如今她找到妹妹，也要带着妹妹离开，等到她死以后，也有脸面去见爹了。到那时，她就和爹好好说说小云朵有多可爱。
门被轻轻敲响，姜氏的声音柔柔从门外传来：“瑶瑶，小云朵，醒了吗？”
唐玉瑶扭头看向窗外，天应该才刚亮没多久，陆中凯不过是小官，本朝四品以上官员才有上朝机会，陆中凯是肯定没有的。那么这个时辰，他可能还没离家，而姜氏过来，兴许是叫她们起来洗漱用早饭。
唐玉瑶不想跟陆中凯碰上，除了怕陆中凯认出她以防万一外，还因为她不想和这个人有任何接触。因此她没出声，仍盯着小云朵瞧。
姜氏又敲了一回门。
反倒是把小云朵吵醒了，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睁开，眨了眨，才慢吞吞坐起来。
她朝门口指了指，跟唐玉瑶做口型：“不理吗？”
妹妹真是聪明！唐玉瑶点头，同样也做口型：“不理。”
小云朵便安静坐着，一声都不吭。
门外姜氏叫了两遍没叫醒人，只好放弃，但扭头瞧见一脸温柔等着她的陆中凯，心里到底是有些歉意。她是再嫁之人，甚至还拖了个女儿跟着陆中凯，如今这两个女儿在一处，不仅没有半分感激陆中凯，反倒是处处叫她为难。
陆中凯真是个温柔极了的男人，他扶住姜氏，轻声道：“小云朵还小，早上多睡会儿也是正常。瑶瑶昨儿又才找到你和小云朵，心情激动之下也不知道昨晚什么时候睡的，就叫她们多睡会儿吧。”
姜氏点头，想要说点儿什么感谢陆中凯的体贴，却又觉得什么话都表达不了她心中的谢意。因此什么都没说，只靠进了陆中凯的怀里。
陆中凯笑着揽住她，像是明白她心情般，道了句：“真是傻姑娘。”
姜氏再有几年都要四十了，可陆中凯还当她是姑娘，一时心中不知道多甜蜜。亲自伺候着陆中凯用了早饭，又一直把他送出了小巷，直到陆中凯的马车走远再也看不见，才恋恋不舍往回走。
而陆家里，唐玉瑶和小云朵已经低声商量好了对策。
对于能跟上她想法并还能出主意的妹妹，唐玉瑶什么都没问，只摸了摸她还有些细软的头发，便拉了她出了西侧间。妹妹在这个家因为不是亲生的，又说了姜氏和陆中凯对她不好，那么她这般早慧也不是不可能。当初她在乡下受爹娘疼爱，可这么大的时候，村里也有早早就能当家的小孩，她记得清楚，爹娘都曾夸过那小孩。只不过，那小孩是没了爹娘底下又还有弟弟，没人管没人问，自己不厉害起来，怕是就要活不下去了。
唐玉瑶总觉得，妹妹大约也差不多是那般，她不舍得叫妹妹再难过一回，因此便不问了。
姜氏进家门时两人正好出来，姜氏脸色比之昨天好了许多，显然昨晚得了陆中凯的安抚。她笑道：“你们可算起来了，饿了吧？我叫嬷嬷送早饭来。”
“陆太太，请等等。”唐玉瑶叫住姜氏，语气依然疏离，“我想了一晚上，已经想到了更好的解决办法，我如今手上有钱，不若我在这附近赁下个宅子，带小云朵过去住。宅子离这边不远的话，日后不管是你想来看小云朵，还是小云朵想回来，都方便。”
姜氏没有立刻答应，她的关注点在别的地方，她惊讶道：“在这附近赁宅子？瑶瑶，你昨日那般打扮，不是已经嫁人了么？你留在这边，你夫家那边能同意吗？”
夫家？
她哪里来的夫家。
唐玉瑶没忍心说夫君死了，只道：“我和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