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一分为三

    费伦泽一向是一位和善的马人。

    而对待孩子,他有着与众不同的宽容与温柔,哪怕他的族人们对待人类的‘小马驹’并不怎么友善,他也尽可能的用温和的态度去对待每一个孩子——哪怕他们有的时候调皮的有些过分。

    但是,这样的态度却没能出现在康纳这里。

    也许在不经意之间,这位马人占卜师已经将那个男孩摆在了同等的地位上。

    “这里又发生了什么?”

    “嗯……该怎么形容呢。”

    迎着马人那略带警惕的目光,康纳只是无奈摇头。

    “只是发生了一些意外。”

    “意外?”

    但是,这种话别说费伦泽了,就连那些没有踏足社会的小马驹都不会相信。

    意外真的能造成这种状况吗?

    费伦泽忍不住再一次环视四周,但不等他继续关注,一股微风便缓缓卷来。

    是康纳。

    当马人重新注视起正中央时,那巫师男孩已经举起了自己略显稚嫩的小手。

    本就亲近自然的马人感觉到了一种勃勃生机,原先倒塌的植被、树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腐朽,而落地的种子则以同样的速度生根发芽。

    这绝对不是巫师们经常用以善后使用的‘恢复咒’,费伦泽感受得到,这片林地正逐渐恢复,而那些看似复原的植被完全就是重新栽种的。

    不一会儿,整片废墟已经完全复原,虽然以之前略有不同,但却完美成为了禁林的一部分。

    “我想,我补救的还不错,还没有打扰这里的生态吧。”

    “没有严重到那种地步。”

    费伦泽开口说道。

    但很快,他的目光又挪到了那个白发的女孩身上。

    “所以,之前的状况到底是……”

    “应该算是一种魔力暴动。”

    康纳平静回应道。

    “她有着不同寻常的童年……至于具体事项,为了尊重当事人,我就不擅自解说或者发表什么看法了。”

    “当然,我也没有卑鄙狡猾到一定要去探究小马驹们的秘密,我只是过来探查外部发生的状况而已。”

    “现在,你已经得到那份答案了。”

    “确实,我已经得到答案了。”

    将目光缓缓从女孩那无比扎眼的银白发丝上挪开后,费伦泽正视起了康纳。

    “一个由你告诉我的答案,自然的孩子。”

    “……”

    “我希望你能明白你在做什么。”

    “我当然明白。”

    “很好。”

    最终,英俊的马人重新退回到了丛林深处。

    但不等他飞奔,背后便传来了康纳的提醒:

    “对了,替我告诉你们的聚落,八眼巨蛛的事情如果顺利的话,今天晚上就能得到处理。”

    “我会向族人们传递这项喜讯的。”

    伴随着一阵践踏声,马人消失在了禁林的深处。

    枝繁叶茂、环境原始的森林为生活在其中的生命提供了最基础的天然保障,费伦泽的身影也很快得到了庇护、遁入了森林的阴影之中。

    而在完全见不到他后,康纳这才转头看向自己的同学:

    “所以,你的状态还好么?”

    而在片刻的沉默后,女孩才缓缓睁开眼睛。

    “还好吧。”

    她低声说着。

    没有什么气急败坏、也没有什么脆弱与恐慌,只有一种凌驾于所有感性之上的理性。

    “我好像给你添了不小的麻烦。”

    “其实问题不大,我倒是担心有没有给你造成什么后遗症。”

    “没有。”

    伊泽贝尔摇了摇头。

    “实际上除了有些疲倦之外,我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好,没有脑袋里那些回荡的声音,她也没有再叫什么……看起来是被你打怕了。”

    “但这并不是什么好的展开。”

    康纳摇头。

    与莫拉格正面对峙锅的他很清楚那个女人的性格。

    “她就是一头野兽,也许会一时退缩,但很快就会卷土重来。”

    充斥在她脑子里的,是一种仿佛刻在骨子里的野性与偏执。

    “没有理智制约的话,事态会变得很糟糕,不仅仅是你的身体,也会造成不小的动荡。”

    “我知道……”

    伊泽贝尔深深吸了口气。

    “我会尽可能的去控制它。”

    用理智去压抑本能与野性,这对巫师而言本应该是一种常态与必经之路,但落在伊泽贝尔这里却有些与众不同。

    只不过,她的这种说法其实还有着那么一点问题。

    “我觉得你需要做的并不是去控制……或者说是去压制她。”

    “你是说接纳她,对吧?”

    伊泽贝尔并不愚蠢,她当然能听明白霍德想要传递的含义。

    “你们本就是一体的,无论是你还是莫拉格,亦或是被捏切割出去的那份软弱,当这些全部整合在一起时,那才是真正的你。”

    “是的,那确实是真正的我没错……但到时候,我还会是我么?”

    坏了,这问题完全就处在康纳的盲区之中。

    当理智、野性与脆弱完全结合后,那么她到底会如何?

    这一点康纳并不清楚——至少她感觉自己应该没有伊泽贝尔自己清楚。

    而就态度上来看,这件事似乎不容乐观。

    “你知道吗?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脑袋里就只剩下了关于母亲的那些事情,至于我曾经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说到这里,她只是摇着头。

    “我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感触……就像是看故事小说、从字里行间里去摘抄一些形容词那样。”

    听上去似乎有些可悲,也有一种由内心向外翻涌的无奈。

    “那你还保留有过去的记忆么?”

    “记得,我知道我做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只是……只是现在我感觉自己少了某种触感。”

    虽然并没有正面提到那些事情,但这些话毫无疑问表达了她的想法。

    这是一种拒绝的态度。

    而这恰恰是最难办的。

    “你是不是在想我之前说的那些话?”

    “嗯哼。”

    “我没有想过欺骗你,在我看来,她就是我切割出去的情绪化个体、也是我的那些代表着极端与偏执的情感。”

    “但她也告诉我,你是她切割出去的理智。”

    “也许,我们都不应当算作是本人吧。”

    将内心所想的这些倾吐出来后,伊泽贝尔正视起了那站着的男孩。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