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胆大包天

    话说赵煦气冲冲地回到垂拱殿御书房,方才坐定,郝随随后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把章楶的奏章和武植的信件轻轻地放在桌子上,随其从送茶的宦官手里接过茶盏,递上茶茗后,悄悄退下,站在一边,覆手而立。

    赵煦见到郝随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感到好笑。他生气是真,但气的不是章楶和武植的策略,他气恼的是俩人竟敢先斩后奏胆大妄为,行事前都没有跟他这个皇帝通通气,商量商量,而且俩人事后竟然还像没事儿一样,搞得他在众臣子面前失了面子。

    想了想,等平复了心境后,赵煦随手拿起桌面上的奏章和信件,停顿了一下,随之把奏章放下,先看起武植写给章楶的信件来。当看到武植对当时态势的剖析时,赵煦不禁为之心折,颇有同感;待看到武植的谋划时,赵煦又不禁为之惊叹,赞叹武植眼光老到,谋略超群;可当看到信件末尾处“先斩后奏”的四个大字时,赵煦不禁瞠目结舌,瞬间被雷到了!

    这个武植,还真是胆大包天!

    赵煦呆了呆,哭笑不得,随其拿起章楶的奏章看起来。

    章楶的奏章里说的跟武植的谋划几乎是一模一样,完全是照章行事,赵煦看罢,也不禁为章楶的果敢谋断而心悦诚服,这个章老头也不错麻!

    这俩人,一老一少,眼光独到,谋略超前,当真是奇才也!尤其是武植,才二十岁的年纪,就能有如此超人的认知和谋略,更是难得。赵煦心里思绪万千,有点后悔刚才对章楶和武植两人进行惩罚了,可一想到“先斩后奏”四个字,他不禁又恨得咬牙切齿起来。

    这个武植,当真该罚!章楶为老不尊,也是该罚!

    赵煦也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他对于开疆拓土横扫八荒更是趋之若鹜,做梦都想着能把西夏打趴下。武植和章楶的谋略可以说是目前能拿出的最好的处理西北战后的策略了,甚合他的心意,至于能不能成功,尽人事后,那就要看天意了。

    同龄人往往都有共同的语言,彼此之间也最能引起共鸣。赵煦今年也才二十一岁多,不乏年轻人的锐气与冲劲,武植锐意进取的谋划说到赵煦的心里去了,英雄所见略同,他不禁对武植惺惺相惜起来了!

    郝随刚开始还在旁边提心吊胆地观察赵煦,当看到赵煦逐渐露出笑脸时,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妈的,章楶和武植这一老一少可真能折腾人,活该被罚!郝随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顿时觉得心里头舒坦了许多。

    赵煦越想越心情愉悦,于是吩咐郝随摆驾景仁宫,到贵妃刘氏那里寻欢作乐去了。

    武植跟着二虎坐车来到御拳馆,找到师父周桐,把朝廷的旨意跟他一说,连声祝贺他升官时,周桐是将信将疑。待宫中的宦官来宣旨并带来赏钱时,周桐才顿时懵了,激动地看着手中的圣旨久久不能自已,喜极而泣。

    武植给了些喜钱帮他打发走宦官后,静静地看着还在感慨万千中的周桐,笑而不语。

    老半天,惊喜交加的周桐才堪堪回过神来,看向武植的眼光充满了宠溺和敬服。他心里明白,自己辛苦打拼十年都没有得到提拔重用,空有一身超凡武艺却无处施展,平日里总觉得报国无门,现在却轻而易举的得到任用,而且还是权柄在握的正五品的定远将军和步军副都指挥使兼领禁军总教头,估计完全是眼前的这个首徒为之争取的结果。

    “恭喜师父!贺喜师父!”几盏茶功夫后,武植和周桐正在欢声交谈之际,一阵爽朗的笑声就从门外传了进来,人未到声先至,林冲和王进联袂而来,兴冲冲地走进御拳馆。原来两人也已经得到了消息,连忙赶过来为师父庆贺。

    人逢喜事精神爽,周桐完全没有了以前壮志未酬的惆怅,意气风发起来。本来他还在为自己不入流的官品而发愁,每次见到有官身在身的徒弟时都觉得瘆得慌,堵得心里发苦,现在心中的阴霾都一扫而光了。当然面对武植这个变态除外。

    难得师徒四人都在,武植于是提议到状元楼去庆祝一番,三人自是欣然响应。

    武植吩咐二虎自己驾车回家,他则带着周桐、林冲和王进,沿着蔡河,慢慢往状元楼走去,一路欢声笑语。

    四人走走停停,半个多时辰后,终于来到了状元楼。如今的状元楼,风头已经完全盖过了矾楼,隐隐然成为了京城汴梁的酒楼魁首,繁盛更盛往昔,热闹非凡。

    四人在门前小厮的引领下走进楼中,只见正中高高悬挂的正是武植亲笔书写的《提汴梁状元楼》词句,装裱精美,而且在字幅左下角处还装裱有“状元郎武植题”六个鎏金大字,很是突兀显眼!正在宴饮的宾客一边吃酒,一边对着词句品头论足。

    而更为醒目的是,柜台左侧,靠墙开辟出了一堵大大的展台,台上坐落有致的摆满了状元系列酒,时不时有些客人驻足其间,徘徊不前,然后吩咐店小二拿出那么一瓶来,坐下慢慢品茗,醉态可鞠。武植见状,不由得赞叹钱穆有经商头脑。

    正在指挥众店小二上菜摆酒的侯管事见到武植进来,心头一震,急急忙忙跑过来,喜笑颜开,恭恭敬敬地打起招呼:“侯爷好!”

    “侯管事好啊!”武植也微笑着跟他打招呼,随之把自己的来意跟他说明。

    侯管事听罢,忙不迭的领着武植四人往楼上走,找了个精致的雅间安顿好武植四人,奉上极品好茶后,他方才转身退出雅间,急忙去往后宅通知东家钱穆。

    钱穆正在后宅小憩,听说武植到来,惊喜交加,连忙起身,兴冲冲地奔出门,往二楼雅间而来。

    “侯爷贤弟可是稀客啊!鄙楼蓬荜生辉!”甫进入雅间,钱穆就笑着朝武植拱手行礼,毕恭毕敬。

    “钱兄好!来来来,坐下跟我们一起聚聚吧。”武植见到钱穆进来,笑着起身,拉着钱穆的手坐在自己的左手边,钱穆有点受宠若惊,高兴地坐了下来。

    可刚坐定,钱穆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坐在首位的不是侯爷武植,而是一个健硕内敛的半百老者,老者右手边还坐着两个英气逼人的健壮青年,三人正微笑地看着他。

    钱穆心头一愣,转头看向武植,轻声问道:“这三位是?”

    “哦!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吧。这是我师父周桐,定远将军,正五品步军副都指挥使兼领禁军总教头;这位是我师弟林冲,振威校尉,朝请郎,从六品神卫军都指挥使兼领赤卫营左营;这位是我师弟王进,振威校尉,宣德郎,从六品神卫军都指挥使兼领赤卫营右营。”武植见状,连忙分别把周桐、林冲和王进介绍给钱穆认识。

    钱穆听罢,连忙起身朝三人拱手行礼,甚为恭敬,心中直打鼓:“我的乖乖,都是一个师门的人啊,而且都是当官的,官还不小呢!”

    接着,武植又把钱穆介绍给大家:“这位是状元楼东家钱穆,我大哥!”三人也朝钱穆行了个礼,互相问好。

    钱穆听到武植对自己的介绍,“我大哥”三个字瞬间打动了他的心弦,一阵暖流瞬时涌遍全身,感动莫名,眼睛都有点湿润了。

    待侯管事指挥店小二上菜后,钱穆吩咐侯管事拿来两瓶“状元醇”,打开瓶盖后,他想亲自为大伙斟酒,被武植拦了下来。武植拿起桌上的酒瓶,亲自为周桐等众人斟了一杯酒,为庆祝周桐升官干了一杯酒后,才由钱穆帮忙斟酒,吃吃喝喝起来。

    除了周桐还算泰然自若,林冲、王进和钱穆才堪堪地从刚才武植为他们斟酒敬酒的惊愕中回过神来。当时素来讲究尊卑,长幼有序,虽然五人中武植年纪最小,可他毕竟是侯爷,朝廷从二品的大员,那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如今却为下属斟酒敬酒,可谓石破天惊,三人都被震得惊讶不已。饶是钱穆参加过武植的家宴,见识过武植的随和,此时心中也是被震憾得不轻。

    武植见状,淡然一笑,斟过第一杯酒后就任由钱穆来帮忙斟酒了。

    觥筹交错中,大家吃得尽兴,喝得也尽兴。特别是周桐,如今是拨云见日心情大好,多喝了几杯,醉意朦胧。

    酒足饭饱后,大家离开状元楼,钱穆请客,武植就不用买单了。看到周桐、林冲和王进三人都有点醉意,钱穆便安排了状元楼的伙计用牛车分别把周桐送到御拳馆,把林冲和王进送回家里。武植则坚持步行回家,钱穆没有办法,只好由着他,并安排了一个伙计远远地跟着。

    武植不紧不慢地回到家中,天色将暗了,状元楼伙计见到他安然到家后,方才转身离去。

    家中已经得到了宫中宦官宣告武植降勋降爵罚俸的旨意,武修、凤娘、金莲等众人见到他喝得有点高,以为他心情烦闷而去喝闷酒,也不敢去惹他,小心翼翼的,由着柳月和小娥照顾他睡下。

    武植见状心中觉得好笑,他才不会为降勋降爵罚俸而苦恼呢!但他也懒得去解释,自家的状元酒度数高,喝得有点上头了,身子有点软,顾不上跟众人说话,他只好乖乖地上床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