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一边是海水,一边是火焰

    是夜。

    大明宫,长春殿。

    姜若水一身宫装女儿家打扮,却跪伏在徐贵妃面前。

    “母妃,儿臣求你,求求父皇救救贾蔷吧,原本,他应高悬于苍穹,流放三年,这辈子就毁了。”

    “这是阴谋,就是要斩掉父皇的左膀右臂啊?!”

    “让贾蔷流放,和瓦剌当时逼迫边军把贾蔷送往敌营,有何区别?”

    ……

    “先不说贾蔷如何处置,你为何如此惊慌,要为他如此求情?”

    知女莫若母,徐贵妃一直安静的听着,若有所思,还是不敢肯定。

    “我不忍,一个名将之花陨落于阴谋!”

    “除此,没有别的?”徐贵妃锋锐的眼光射向姜若水。

    “没有!”姜若水心思百转,坚定道。

    “既如此,这是一个卷入皇家的阴谋,你父皇很欣赏他,定会有所衡量,咱们就不必操心了!”

    “母妃,一定要救他啊?!”

    姜若水大急,心一横,脸红心跳道,“我与贾蔷已私定终身!”

    “???”

    徐贵妃如遭雷殛,一脸震惊。

    姜若水干脆趁热打铁,再加一把火。

    “母妃……按民间说法,你要当外婆了。”说完顿感满脸滚烫,羞涩的眼神又充满了决绝。

    话音落下,五雷轰顶啊?!

    徐贵妃差点一个趔趄从榻上滑落。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与他……”姜若水满脸羞红,抬眼,又垂下,“我与他……已经……”

    “已经怎么了?!”徐贵妃紧张的看向若水,手中的丝帕攥成一团,尖锐的指甲刺入掌心也忘记了疼痛。

    “已经……珠胎暗结……”

    姜若水彻底豁出去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我的儿啊……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徐贵妃顿时崩溃了,泪花四溅,上前便是毫无章法的抽打,“你这是要……逼死咱娘儿俩啊?!”

    痛哭中,赫然清醒,哆嗦道:“来人,传太医……”

    宫中的手段岂能查不出是否身孕?况且姜若水依然是完璧之身。

    “娘……”姜若水扑在徐贵妃怀中哭诉道,“孩儿没有失贞,求娘救救他吧。”

    “我就知道,我的孩子洁身自好……”

    徐贵妃顿时长长的舒了口气,捧着姜若水梨花带雨的脸,“那,你们……”

    姜若水顿时鸵鸟般垂着瑧首,羞羞答答道:“他抱我……亲我……反正,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我的儿……你是个公主啊?!婚姻大事岂能由你做主?”

    徐贵妃彻底冷静下来,思索片刻,清冷道,“为娘可以试试救他,但是你们必须断了,你不许再见他!”

    “娘……”姜若水拉着徐贵妃的手撒娇道。

    徐贵妃一脸冰冷,不为所动。

    看着冷若冰霜的娘,姜若水心一横,“娘,救他……我不再见他……便是。”

    急喘中艰难说完,顿感肝肠寸断,泪如雨下。

    随之,若水感觉心脏仿佛被尖刀剜成千万块,每一块都被穿刺,万蚁噬心,痛彻骨髓。

    “娘,我好痛啊?!”

    无边的痛楚如同大浪般袭来,若水捂着胸口,喘不上气,一声凄鸣,如杜鹃啼血。

    “我的儿呀。这是孽缘啊?!”

    ……

    是夜。

    荣国府,荣庆堂。

    男主外,荣禧堂是贾政日常起居公干之所,接待外事。

    女主内,荣庆堂连接在外宅内宅之间,靠近贾母住处,为贾母宴客之处,也是贾府的决策中心。

    荣庆堂内,贾珍、贾赦、贾政、贾琏以及各位夫人齐聚,只是气氛沉重而压抑。

    “这个蛆心孽障无法无天,居然惹下泼天大祸,直达天听啊?!”贾珍冷笑连连,满脸的讥讽凉薄。

    “纵马行凶,暴打国丈,打的是太上皇的脸,还真是个有志气的。”贾赦阴阳怪气道,“这个孽障既然已自立门户,该法办法办,莫牵连了我贾府!”

    因贾蔷灭了治国公府,累及贾赦损失三万两银子,如同心口剜去了一块肉,对贾蔷恨之入骨,此番岂能不落井下石?

    “不至于吧?!”

    贾政满脸忧虑,蹙眉继续道,“这连私斗都谈不上吧?!如果无隐情且属实,只需安抚赔偿便可。”

    “什么叫满意为止?”

    贾赦惊呼间捶胸顿足,一副恐惧神态,“人心叵测,欲壑难填啊?!

    “咚咚咚!”贾母墩着拐杖,愁容满面还算镇定,“告诉我两件事,一是蔷儿的罪有多大?二是赔偿的话,曹国丈的胃口有多大?”

    “那曹国丈原本就是宁荣街的青皮出身,又没出现伤残命案,如果没有牵涉到天家,都不算回事。”

    贾政在朝廷任工部员外郎,从五品文官,志大才疏、清风明月,却也端方正直,分析问题比较理性。

    “但牵涉到了太上皇,甚至孝道大义,形势顿然凶险无比,波谲云诡。

    那个孽障,罪不至死,极有可能苦役或者流放。

    至于程度,和我贾府斡旋赔偿力度有关!

    比如,赔偿让曹国丈满意,甚至可直接放人。”

    “赔偿可有个定数?”贾母道。

    贾政摇头苦笑道:“这里面牵涉到曹国丈的身份,还有打碎御赐花瓶,赔偿金额实难预计!”

    “事情发生在东府,赔偿的话。珍哥儿想办法解决?!”刑夫人冷声道。

    她禀性愚犟,只知奉承贾赦,家中大小事务,俱由丈夫摆布。出入银钱,一经她手,便克扣异常,婪取财货。

    她对贾赦惟命是从,而且经常由她说出贾赦不方便说出的话。

    “多大点子事?”

    王夫人一副慈祥的菩萨相,揉捏着佛珠,轻描淡写道,“那个孽障惹下的祸事,莫牵连贾府,一人做事一人当,反正罪不至死!

    想救他,必然是狮子大开口,说不得两个国公府都不够赔的。

    要我看,咱们一个子都不赔又如何?”

    王夫人就看不惯贾蔷那副猖狂劲。

    又听闻宝玉在槐园想在洞房睡个午觉,可是衔玉出生的玉人儿,这得给贾蔷多大的脸啊?!

    贾蔷居然不识抬举?!

    不肯就算了,还搬出宫里的规矩压人,嚼蛆的球攮有此下场,活该!

    “幼稚!”贾政一声冷喝,王夫人便垂下眼眸,佛珠紧攥。

    贾政接着道:“那贾蔷只是独立开府,贾府岂能脱得了干系?”

    众人顿时愁容满面,对贾蔷更是含血愤天,这是要把贾府拖下水啊?!

    “如果贾蔷不是贾府之人呢?”贾赦幽幽道。

    众人赫然一震,随即若有所思。

    贾珍内心狂喜,终于说到点子上了啊?!

    “在家族大业面前,只有丢车保帅,大义灭亲了!”

    贾珍一副大义凛然,冠冕堂皇作态,“作为族长,我决定将这个忤逆孽障逐出贾府,除脱族籍,如此的话,哪怕太大祸事,和我贾府无关。”

    贾赦等人暗自舒了口气。

    “只是可怜可卿才嫁入贾府。唉!苦命人啊?!”王熙凤虽然今个才见到秦可卿,而是还是敕封郡主,感官极好,面露不忍。

    “这个侄儿媳妇,我看也是好的!”

    贾珍继续道,“他们今夜洞房,年轻人火性大,说不得秦氏已怀上了我宁国府的骨血,如果孽障流放,却不能委屈了宁国府的嫡孙。

    孔子曰:‘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把秦氏接回东府,依然是宁国府的媳妇。”

    贾琏顿时浑身一颤,赫然看向熟悉而又陌生的堂兄贾珍,一脸震惊,还夹带一丝羡慕。

    “大义面前,珍哥儿是个识大体的。”

    贾母一脸欣慰道,“不管秦氏的郡主的爵位是否会被褫夺,东府都要好好待她!”

    扭股糖般腻在老太太怀中的宝玉,听到可卿要入驻洞府,顿时心花怒放,眼珠一转,又想起什么,趴在贾母耳朵跟前一阵咬耳朵。

    “好,等贾蔷的案子盖棺定论,再把晴丫头要回来,丢在你屋里!”老太太轻轻拍打着巨大的婴儿,一脸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