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她的身世

    “就我们两个,不好吗?”

    商应辞温润的眉眼,蕴出些微暖色晕蔼,徐徐散开柔意,“我带了你爱吃的桃子,在车上。”

    车窗上有雾气弥漫,隔绝秋意凉燥,温暖如春。

    施意拿着圆滚滚的桃子,用力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在唇齿间弥漫。

    “甜吗?”商应辞笑着问。

    施意说甜,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桃子,递给商应辞:“你也吃。”

    “不用,”商应辞摇了摇头,“施施自己吃就好。”

    他和小时候一样,从来不和自己争什么,自己喜欢的东西,他碰都不会碰。

    施意把桃子放回去,目光落在车窗上后退的景致。

    口中的桃子突然没有那么甜了,她囫囵着吃完了剩下的,将果核攥在纸巾里。

    “商应辞。”

    “嗯?”

    “你不用像小时候一样,什么都让给我的,我已经长大了,也不是小孩子了。”

    施意手中包了桃核的纸巾握得更紧了些,她说:“我们可以互相帮助,我也愿意和你分享我喜欢的一切。”

    商应辞一直温柔的笑容,有一瞬失神恍惚。

    商俊明对他的要求很高,他是商家的独子,身上背负着商家的前程。

    很少有人会对他说这样的话,也就只有施意这个傻姑娘,会觉得自己需要被照顾。

    可是施意看向他,认真的不能再认真,棕瞳澄澈,轻声重复:“我有的一切,都可以。”

    他到底还是妥协的叹了口气,朝着小姑娘伸出手,“那...桃子给我一个。”

    普渡寺没有游客,只剩下清幽的香火,在空中袅袅升起。

    住持亲自出来相迎,引着两人进了前殿。

    “施主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让贫僧的小徒弟喊一声就好。”

    商应辞温和笑笑,回了礼,说多谢。

    施意在商应辞的陪伴下,上了香,拜了佛。

    少年人俊秀斯文的面容近在眼前,施意双手合十跪在佛前,许了个愿。

    许完,还不忘磕了三个头。

    商应辞大概是不信这些的,只是看着施意认真专注的模样,等到后者睁开眼,他才问:“施施,你许了什么愿?”

    施意说:“不能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

    她许愿,商应辞可以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他们可以一直一直陪伴着彼此。

    再贪心的,施意没敢许。

    她知道商家有多煊赫,也知道自己...本不属于那个绚烂夺目的圈子。

    人对于童年的记忆,可以有多清晰呢?

    施意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样的,但是她清晰的记得,她是被施权墨夫妇收养的。

    五岁的她站在荒僻的村落田坝,一辆豪车停在了面前。

    那时只有六岁的商应辞,已经透露出了比同龄人多出许多的成熟。

    他从车上下来,俊秀可爱的男孩子,身上是施意从未见过的锦衣华美。

    他朝着自己伸出手,很轻的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爸爸妈妈呢?”

    施意没有爸爸妈妈,她是被自己寡妇从河边抱回家的,她从小就被人嘲笑,说自己是孤儿。

    而如今,寡妇要结婚了,她被又一次遗弃。

    是商应辞牵着她的手,对她说:“和我走吧,我帮你找个新家。”

    他改变了她本该仓皇绝望的人生,让她得以在爱和温暖中无忧无虑的成长。

    后来的好几年,她和商应辞并无交集。直到她八岁生日的那天,商氏小公子商应辞参加了她的生日宴。

    九岁的商应辞,眉眼初具少年时的温雅致深,穿着白色的燕尾服,从回环曲折的楼梯一路缓缓往下。

    他将一本漂亮的拼图书递给施意,轻柔的祝她生日快乐。

    双方的父母站在旁边,皆是善意的笑了。

    所有人都以为,施意已经不记得了。

    可怎么可能不记得呢?

    那是深入骨髓的噩梦和美梦。

    施意比谁都记得清楚。

    而商应辞,他是她的救赎...

    施意知道她不能再奢求太多了,无论是商应辞,还是其他。

    两人沿着无人的青石台阶往下走,昏黄浓烈,像是某种苍凉的讯号。

    商应辞中途接了通电话,对方不知是说了什么,他淡声应了,低哑平淡的嗓音,情绪浅到叫人察觉不出。

    他才十八岁,已经显得不显山不露水了,施意和其他人一样并不能很明白他。

    两人一路沉默的走到了酒店门口,夜色已经爬上了枝头。

    施意站在明亮的酒店大堂,仰着脸说:“我到了。”

    言外之意,是他可以离开了。

    商应辞轻笑了声,人来人往的,他和施意之间保持着合理的社交距离,“我也到了。”

    施意诧异:“你晚上也住这里吗?”

    “我在你对面,”商应辞走到一旁,按下了电梯的按钮,他说:“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施意点了点头,表面平静,心头却有点雀跃。

    商应辞喜静,他是为了自己,才选择了这里的吧?

    这真是施意的意外之喜。

    她的心情一直很好,直到夜里,阳台处传来轻微的动静。

    彼时施意刚刚躺下,听见声音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台灯,起身走了过去。

    阳台处,星光稀疏,冷清的月亮挂在黑黢黢的天幕上。

    纤薄的窗帘被风吹起一角,施意看见了坐在大理石围栏上的沈荡。

    他看见自己,倒是不意外,反而淡淡道:“你今天下午怎么没去寺里?”

    施意不想说,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身体不舒服,所以没去。”

    “施意,”沈荡不知道信没信,深邃的眸眯起,转动着食指上的裸戒,他说:“好心提醒你一下,离乔温宁远一点。”

    施意眨了眨眼睛,问他:“为什么?”

    “不为什么,”沈荡翘着二郎腿,散漫随性的模样,“我就是觉得她不是什么好人。”

    “我和温宁初中就是好朋友了,她不是你说的这种人...”施意皱眉,这才想起来,追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翻阳台过来的。”沈荡说得一脸轻松,还朝着施意笑笑,问她:“小公主,想不想翻?我带你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