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送别

    接下来两天,惠兰过的很安稳平静。除了固定的去灵堂早晚拜祭就是晚上陪着舅舅他们吃晚饭联络感情。到他们走的前一天下午,姑父姑母做东在家里为舅舅舅母办饯行宴,惠兰自然列席。

    两家人喝茶吃菜(有丧事不宜喝酒),谈天说地。两边一文一武,竟然没有冷场。文士也能大谈军中英杰、行伍壮志;武人虽然豪迈,却也能说些科举轶事、文人雅士趣谈,一场宴席倒是宾主尽欢。

    原来虽然文武殊途,却也不是势不两立。两位不同行业的人要相谈甚欢需要了解对方并愿意投其所好。惠兰一边默默吃菜,一边感叹涨姿势了!

    两位女士,也是大谈儿女经。一个豪爽,一个温婉,倒是说的投契。

    惠兰深感佩服,果然古往今来的女人当了妈,孩子绝对是她们百分之八十的话题。

    最后,话题不可避免的拐到惠兰身上。两边开启商业吹捧模式,一顿输出猛如虎,让自认反应迟钝脸皮厚重的惠兰都红了脸。

    过了过了,你们两边又不是推销滞销品,不用这样。她一个短腿豆丁,还不到五岁,夸孝顺体贴还不算什么,夸能干懂事、美貌出众是不是有点夸张。虽然是说长大后的她,但是还是别贷款夸了。期望太高,万一她达不到,那您不是有落差吗。

    人怕出名猪怕壮,惠兰还是希望猥琐发育,所谓苟到最后应有尽有嘛。

    “您几位都是惠儿至亲,关起门来我也就厚着脸皮听了,传到外头,不是让人说你们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吗?那我就没脸见人了。”惠兰装模作样的用手捂住脸,笑着撒娇。

    互夸总算告一段落,接着是母亲般的关爱。舅家满心满眼的不舍与牵挂,姑家自然是拍胸脯打包票。你感谢,我谦虚,最后,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最后的最后,惠兰跟着舅家给姑家敬茶,一切全托付给你家了;然后惠兰和姑家以茶代酒祝了舅家一路顺风,万事如意。又拉着手说了半天体己话,到天擦黑了,饯行宴才散了。

    一起送走了姑家,舅舅舅母又拉着交代了再交代,车轱辘话来回说。感念他们的关切,惠兰强忍着打哈欠的冲动认真答应着。

    最后还是舅母开了口,“天不早了,让孩子回去歇着吧。这些话都是说过了的,惠儿是个聪明孩子,会记着的。瞧你,恨不得把几年的话一气给说了,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日后家里孝满起复,到京里来做官,孩子就在眼皮下,还能不让你见吗?”

    舅舅闻言叹了口气,神色轻松了一些,“你说的有理,我也是一叶障目了。好孩子,回去歇着吧,别忘了写信。”

    惠兰下了椅子,像模像样的行了个礼,“舅舅舅母明天还要赶路,也早点歇着。外边乍暖还寒的,路上记得添减衣物,饮食多注意,务必要顺顺利利的。”

    舅舅舅母欣慰的点头答应,有交代她注意身体,好好吃饭云云,过了一会,惠兰才告辞回去了。

    今天王妈妈跟着,“妈妈别忘了交代厨房,明晨起早点,做些拿手的糕点干粮给舅舅带着路上吃。她们早起辛苦,妈妈看着给些赏赐。”

    王妈妈干脆的应了,还说让得力的人会早起去厨房看顾,保证做的东西既有京城的特产,又有舅爷爱吃的。

    惠兰就夸了夸自己奶娘,又说了些闲话就到了她房间。更衣洗漱后,惠兰躺进被窝里。

    心里算着账,马匹喂过了,又另外多预备了两匹;车子检查过了,又添了一层垫子,减少颠簸;礼物送了,心意表达了;跟着的人也都让李叔一一看过了,都是吃嘛嘛香身体倍棒没病没灾的,明早再把糕点送去然后送别。

    完美,惠兰放了心,安心的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黑着,惠兰就被从被窝里挖了出来。惠兰半梦半醒间被收拾好抱去了灵堂,舅舅舅母会拜祭了父亲然后出发,她需要在场。

    完成了一系列仪式,天微微亮了一点。惠兰陪着他们吃了一顿丰盛清淡的早饭,又说了会话。然后带着家里得力的下人,一起送他们出门。大家虽然都有不舍,但是面上都带着笑。

    惠兰觉着自己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爱哭爱笑,还特别任性娇气。嘴上说着一路顺风,眼圈一下就红了。

    也许,她也不是天生就是从前那样无坚不摧的钢铁女战士吧。只是即将成年的时候失了父母,从此几乎再没有人宠爱心疼,才不得不学着坚强独立吧。眼前的虽然不是父亲母亲,却也让她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舅舅叹了口气,摸摸她的脑袋没有说话。舅母比较感性,也红了眼圈,还用帕子沾了沾眼睛,不舍的抱住惠兰,在她耳边轻声安慰。

    她毕竟不是真的孩子,很快调整了情绪。搜肠刮肚说了几句俏皮话,把舅舅舅母都逗笑了。她这才又认真的说了几句吉祥话,催着他们上车。

    眼见着一行四个马车四匹马消失在视线中,惠兰略有些惆怅的回了房间。她闷了一早上,午饭都没吃多少。于是招来了王妈妈,对她好一番嘘寒问暖,强烈建议请个大夫给她看看。

    惠兰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她之前也是吃过中药的,简直是能当场给人送走的威力啊。她连忙扯开笑脸恳切的表示自己没病没灾,只是前几天吃的撑了,今天中午发挥有些失常了。

    再加上舅舅他们回家去了,她心里有些舍不得,所以更加导致了饭量锐减,绝对不需要大夫啊大夫。

    惠兰甚至一边说一边跳下椅子在房里小跑了一圈,以证清白。成功把王妈妈和几个丫鬟逗笑了,但是她笑过了还是有些迟疑。

    于是惠兰果断转移话题,“妈妈啊,你们几位列单子写章程弄的怎么样了?”

    王妈妈正色道,“老奴们查了各处账册,各色单子已经列好了,只用一一核对好后再分开封存重新造册登记就可以搬了。至于章程,咱们几个没写过,正在琢磨呢。”说到后来,她有些不好意思。

    明白,你们办事都有了经验心里也有章法,但是估计计划书还真没写过吧,更何况……惠兰纠结,他们应该都识字不多……吧!

    惠兰笑的尴尬,她把这个给忘了,别说他们几位仆人不认识多少字更不一定会写字,另外以她目前的年纪,就算认识字,应该数量也不会太多。他们真写出来了,她也理所应当是看不懂的吧!

    眼珠子转了转,惠兰干笑着安慰,“没事没事,你们都是办事办老了的人了,只是没经验而已。这样吧,你们就把这件事整体估计一下,预计需要多长时间、多少人、多少钱这些给我说一遍就行。”

    王妈妈松了口气,“知道了,老奴这就回去和他们商量了,最迟明儿就能给姑娘回话。”

    你不想着让我吃苦药就行,惠兰连连点头,又鼓励了几句才客客气气的把她送出了门。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惠兰偷偷在身前比了个耶,逃过一劫,撒花。

    这么一折腾,惠兰满血复活,哪里还有半点惆怅。她打发了丫鬟们,卷着被子,一个人哈皮的哼着歌午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