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怪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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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心既痛又怒,还夹杂一些她说不清的情感,如火似冰,剧烈碰撞,交缠翻涌。

    “为了我好,就可以罔顾我的意愿?”她死死抓住他的臂膀,指甲深嵌入他的肌肤。

    傅天霁这次没有说话,只静静地低头俯视她,扶着她双肩的手,好像动了一动,在轻轻摩挲着她的肩膀,像是默认,也像是劝慰。

    风凝霜怒火更炽,再用力地一挣…再挣,他仍是不动,只是静静地按着她,不让她下床来。

    风凝霜挣了许久挣不动,胸口突然一痛,剧烈的灼烧感袭来,她捂着胸口,低头喘气,傅天霁说:“别再挣扎了,你胸口那三昧真火的伤,还没好。”

    刚说完,他还不等她有所回应,突然的,他将她紧紧拥入了怀中,一片寒凉从他的胸膛湮出,贴上她的胸膛,她胸口那股灼烧感顿时减轻许多。

    身上的疼痛一减轻,心里的疼痛反倒显出来了。无数说不清的情感一起涌上心头:有童年的快乐,有失去亲人时的打击;有曾经的期望、现在的失望。

    这样的经历,搁在一名只有十七岁的少女身上,是沉重的。她以为经过几次的接触和相处,他能够懂她,哪怕一点点……但是,他不懂,一点都不懂。不懂她的坚持,罔顾她的意愿,用自以为是的意志,凌驾在她的感受之上。

    她忍住眼泪,鼻音沉重的:“放我走,我不想见到你!”

    “我说过,你身上有伤,在你好以前,我不会让你走。”傅天霁说着,将手臂收得更紧,用自身灵力微凉的属性,来熨帖她胸口灼烧般的疼痛。

    她毫不领情,嘴一张,狠狠咬住他的手臂,“放我走!我说了,放我走!”

    他纹丝不动,依旧将她紧紧抱着。

    她心一横,用上了十二分的力度,往他手臂上更深地咬下去,很快,一小片鲜血从他手臂上洇了出来,他却连眉头都未皱一皱,像怀抱着最珍爱的东西,死都不会撒手。

    他竟是没有用任何灵力护体,就这样任她咬着,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风凝霜咬了很久,只咬得满口都是鲜血,咬得牙都要酸掉了,对方还是纹丝不动,她毫无办法,撤了嘴,抬起头,咬牙切齿地望向傅天霁。

    傅天霁正低头凝视她,被她咬的那一块,衣服的颜色更深了,他右手的手掌放在她的纤腰上,掌心虽然微凉,那目光却似有炽火焚燃,像要将她熔炼,深深融入自己骨髓之中。

    体内的情感汹涌奔流,她再也控制不住,用力重重地捶向他胸膛,带着哭腔:“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早些回来?

    为什么你不开启我的灵窍?

    为什么你要这样罔顾我的意愿?

    为什么你不能懂我?……

    太多的为什么,却没有一句问得出口,她就这样蜷起拳头,一拳拳重重地砸在傅天霁的肩膀、胸口、脑袋上……

    她的每一拳,傅天霁都受下,没有一次躲开,大大的手掌抚在她的后背,一遍又一遍地抚摸……

    泪腺像封闭的闸口再度敞开,风凝霜生平第二次,没有忍住泪水,眼珠一滴滴砸下,将他的肩头都打湿了。

    “傅天霁,我恨你……我恨你……”

    胸口的伤又痛了起来,意识和视线骤然模糊,在晕过去的前一刹那,她听见窗外那沙沙声,是雨点打在树枝上,枝影在窗纱上疯狂地摇曳……

    **

    好像睡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又好像只是一瞬间,她惟愿自己醒不过来,太累了,实在太累了。

    雨停了,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眼睑上,窗外鸟语清脆,但是她不想睁开眼睛。

    屋内萦绕着淡雅清甜的紫玲花香,和傅天霁身上的香味一样。这样的香味本来让她珍藏在自己的荷包里,视若珍宝,此刻却让她心烦意乱。

    她现在不想去想这些,一点也不想去想,被子一蒙,像鸵鸟一样,将自己的脑袋缩进被子里。

    隔绝外界后,她才发现喉咙有清苦的药汁味,不由愕然,昏迷的人是不能吞咽的,难道……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不敢往下想了。

    就在这时候,忽然听见窗外传来交谈声。

    “师叔,你受伤了?”有人惊讶地问。

    声音很熟悉,是那整日缠着她要酱料的容凤珩。

    “小点声。”有人低喝。

    是傅天霁的声音。

    容凤珩果然将声音压低了,但风凝霜已经将脑袋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拉长了耳朵。

    “让我瞅瞅。”容凤珩眼疾手快,一下撸起了傅天霁的手袖。

    “哎哟喂……!”容凤珩一看这伤,嬉笑开了,“这牙印儿深得呀,是小师妹咬的?啧,师叔你说你,我就说你这人平时太过不解风情了。你说说看,你都说了些什么得罪美人儿了?这伤,你也不包扎包扎?”

    风凝霜顿时想起昏迷前那场混乱的争吵,心里隐有些过意不去。

    “小伤。”傅天霁拉下手袖,轻描淡写揭过这页,压低声音说,“之前交代你的事,怎么样了?”

    容凤珩顿时收起表情,也将声音压低,两人几乎是耳语一般的音量。

    风凝霜一个警醒,女人的直觉马上就来了——这两人在密谋什么?是不是与自己有关?

    蹑手蹑脚地下床,赤足走到窗沿下,屏住呼吸,耳朵贴着墙壁偷听。

    无奈这两人声音实在太小,风凝霜全神贯注,只隐隐约约听见几个模糊字眼:“连洗澡……不能放过……去看……”

    五雷轰顶。

    风凝霜半张着嘴巴,被雷焦在原地。

    傅天霁叫容凤珩去偷看人家洗澡?偷看的对象是谁?

    风凝霜这人哪儿都好,就是有时候脑洞开得不太对头。

    一连串问号从她头顶冒出来,脑海里自动生成一幅画面:

    一个露天大院子里,阳光明媚,几件晾晒的软绸长衣随风飘扬,长衣中央,放着一个大圆澡盆子。

    一名女子正在出浴,发髻高高挽起,露出一截皓颈,边哼着歌儿,边擦拭着嫩藕似的粉臂,浑没发觉后面的高墙上,伸出了小半个猥琐的脑袋。

    脑袋的主人容凤珩,舔了舔嘴唇,哈喇子都要流下来,眼睛都快弯成了拱形……

    此情此景,简直让人义愤填膺!

    风凝霜想着想着,情不自禁握紧拳头。靠,色狼,找打!

    一阵脚步声传来,堵住了她大开的脑洞——好像有人要推门进来?

    正义使者·风凝霜顿时萎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她一个回身,火速跳回被窝中。

    继续装睡。

    有高大的身形遮住窗外照入的阳光,眼睑一下子黯淡了下来,风凝霜故意将呼吸装得深沉绵长,像熟睡状态,却听傅天霁道:“醒了么?”

    没醒,不要叫我。她这么想着,甚至打起了呼噜。

    傅天霁淡淡地笑了一下:“睡着了就好。”

    清雅的紫玲花香味钻入鼻孔,风凝霜措手不及,只觉绵软的袖子轻拂过脸庞,一只手擦过她的脸庞,停在她的耳廓上,轻轻摩挲,从耳廓到耳坠,轻描勾勒。

    这种抚摸,柔和中又带着一种逗引,麻痒感通过耳后传递到全身,风凝霜只觉自己就像站在柳树下,春风带起柳树叶,片片撩过她的身子,又暖又痒。

    实在忍不住了,她猛然睁开眼睛,又顿时愣住。

    傅天霁的脸庞近在眼前,几乎贴着她的脸,高挺的鼻尖甚至触上了她的鼻尖。玉雕般绝色的脸庞上,眼眸映着阳光,泛出琉璃般的光华,安静地凝视着自己,眼眸里有笑意一闪而过。

    银白色的长发倾泻而下,有几绺撩在她的耳畔,他淡淡地问:“你不是睡着了吗?”

    妖孽,绝对是妖孽。

    风凝霜一把推开他的手,将身子一转,侧躺着,声音闷闷的:“被你吵醒了,不行吗?”

    “咬了我这么一口,气消了吗?”他不依不饶,又上手了,这一次是抚在她的侧脸上,食指微勾,来回摩挲。

    风凝霜实在忍不了了,从被窝里一下子坐起,拥着被子,气呼呼地问:“你到底什么时候放我走?”

    “哦。”傅天霁淡淡地应了一声,起身挨着床沿坐下,抬了抬下巴,道,“门就在那里,既然想走,那就走吧。”

    嗯?这次答应得这样快?估计是看自己的伤好了吧?

    总之此地不宜久留,也不想再留。她立即跳下床,飞快穿好鞋袜,光速奔向门边,一拉门,风一般呼啸冲出。

    只听一声巨响,什么东西将她重重一弹,她刹不住脚步,冲出的速度有多大,弹回的力道就有多大,只听“咚”一声,不偏不倚地,她被弹落在床榻前,又是屁股着地。

    她瞠目结舌几秒,才反应过来,转过头来,气极而瞪向傅天霁。

    傅天霁却支着手肘,身子半躺在床榻上,阖起眼,悠闲地打了个呵欠,心情看起来不错。

    她的心情就十分不美妙了,怒得一锤地上,“傅天霁,你什么意思?不是说放我走吗?”

    傅天霁:“是啊。门就在那里,我也没绑着你。”

    风凝霜气得大吼:“你弄个结界在外面,我怎么走啊?!”

    傅天霁眼神飘向她,优哉游哉地说:“这结界一直都有,你自己出不去,怪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