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 哭哭哭

    三个姑娘带着贴身女使沿着黄布撑起来的回廊不紧不慢的走着,两侧是嫩叶含苞的花树。

    忽听后面传来一阵说话声,似是有什么人正往这里过来。

    叶泠雾回头,却见沈辞和容钰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少年,一面说笑一面走过来。

    ——好一群纨绔子弟。

    叶泠雾正要移开眼装作没看见,谁知就听那边的容钰喊道:“哟,这不是沈三姑娘和表姑娘吗,你们怎么没在高台,跑这外面看春色满园来了?”

    沈盼儿最机灵,抢着说道:“你管我们呢,我还没问你又撺掇我二哥哥去哪鬼混?”

    容钰无辜地瞪大眼睛,忿道:“什么叫我撺掇?我们这么多人在,你偏偏指着我说是何意思?”

    沈盼儿理直气壮道:“我就说你怎么了,我还要回去跟父亲母亲说,让我二哥哥离你远一些。”

    “……”容钰吃瘪。

    转而看向最边上一袭青色大氅,安安静静的姜兰姝,桀然一笑道:“这位姑娘也是宁北侯府的?怎么之前没见过?”

    姜兰姝朝他福了福身,道:“回容公子话,我叫姜兰姝,是沈老太太母家中的小辈,之前一直不爱出府走动,所以不曾见过。”

    “哦~”容钰坏笑着看了眼沈辞,却也正巧瞧到那边廊上走来的几个人,脸色一变,蹙眉道:“怎么那孙子也来了,真是扫兴。”

    众人闻声看去,却见那边走来一群人,为首的胖子被那几人簇拥着。

    沈辞上挑的眼尾一压:“还真是晦气。”

    那胖子是工部尚书家的嫡子邛蛮,从小娇惯着长大,若说沈辞,容钰他们是京城纨绔,那他只能说是京城流氓,从十五岁起就养外室,这几年烟花柳巷,雪月勾栏就没少逛过。

    要说起他与沈辞的恩怨,那就更深了。

    两人自小就不对付,小时候打过的架,十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长大成熟些了倒好,但只要见面,还是会恶心彼此一两句。

    “这不是沈二公子和容大公子吗,没想到在这也能碰见您二位啊。”邛蛮装模作样的朝几人拱了拱手。

    沈辞不屑地勾了勾嘴角,道:“少来这套了,你要是真长了眼睛,那见到我就该乖乖掉头走远些。”

    邛蛮冷嗤一声,转而看向那边的姑娘,色眯眯的眼神在叶泠雾身上打起转道:“我说沈二公子身边怎么多了几位姑娘,原来是沈三姑娘还有……沈老太太给你挑的童养媳啊,沈二公子艳福不浅,你这童养媳长得果真漂亮。”

    !!!!

    叶泠雾怔了怔。听邛蛮又道:“沈二公子与这位姑娘还真是般配啊,什么时候定亲宴记得给我家发个拜帖,我定会封上大礼的。”

    沈辞眸中划过一丝暗色,容钰一看他这样,就知道邛蛮这次真的要遭殃了。

    众人之中还是沈盼儿最先反应过来,指着邛蛮大声道:“那些个谣言传来传去还真是没完没了了,泠雾妹妹与我二哥哥之间没那么多复杂关系,她来我们宁北侯府只是来伺候我祖母的!”

    绒秀也气不过,护主道:“奴婢是奉沈老太太命去瑜洲接的泠雾姑娘,老太太明说她是思念泠雾姑娘母亲,才将泠雾姑娘接到京城来的,那些谣言都是胡说。”

    话音刚落,只听众人之间传来低泣之声。

    沈辞低头就见叶泠雾拿着手绢擦拭着眼泪,哭得那叫一个我见犹怜,他愣了愣,看得心头顿时闷得慌。

    自从在柳玉萍身上理解到示弱,服软,装哭,叶泠雾方才明白“哭”——比任何千言万语都有用!

    只是她没想到进了京城,她还得用这招。

    一直默不作声的姜兰姝眼眸一动,说道:“这算什么事,本来没有的事被你们这么传下去,要是泠雾妹妹没和沈二公子订婚,那泠雾妹妹岂非是要沦为笑话了?”

    叶泠雾皱了皱眉,却哭的更大声了,也将在场男儿们的心都快哭化了。

    邛蛮没想到会有这出,不知所措道:“不是,这话怎么成我传的了,大家都是这么说的,我听了之后来恭贺沈二公子一声,难不成还有错了?”

    “放屁。”沈辞声音低沉的可怕,正还要说什么,却被叶泠雾潸然打断。

    “谣言止于智者,我与沈二公子话都不曾说上几句,也不知从哪传来这些莫须有的话。”

    邛蛮被怼的话都说不出来,看着叶泠雾哭得梨花带雨,心里生出几分愧疚。

    “你们在干什么?”

    众人浑身一震,齐刷刷看向入场口。

    ——沈湛坐在黑色骏马上,身上穿着兽纹深衣,外披着宽袖黑氅,在枯木逢春的草原上格外的抢眼。

    而刚刚出声打破僵局,则是他边上同样骑着一匹黑马的岳扬。

    众人见到沈湛大气也不敢出。

    叶泠雾两下抹去脸颊上的泪珠,低下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要是能早算到今日会与人多生口舌事端,就不出门了。

    叶泠雾低着头悔恨,却听身边的姑娘和少年郎们齐齐唤了一声“见过沈小侯爷”,她正想跟着行礼,却见沈湛已朝众人走来。

    叶泠雾脸色紧绷。

    瞧着架势,是朝她来的。

    沈湛剑眉微蹙,低头凝视叶泠雾片刻,转而看向邛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满身散发着肃杀之气。

    须臾,冷道:“方才太过吵闹,本侯没听清你说的话,可否再说一遍?”

    邛蛮傻在原地,身侧人见状狠狠戳了戳他的手臂,他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道:“回回……回沈小侯爷,我刚才说的都是从别处听来的玩笑话,不不不当真的。”

    沈辞冷“嘁”了一声,道:“我说你这说瞎话不打草稿的本事还没见长,我们这么多人听着呢,现在才来句不当真?”

    容钰附和道:“就是啊,你说不当真就不当真了,那传谣言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是不是真的?”

    邛蛮欲哭无泪,张着嘴巴不知道怎么辩解,再看沈湛那阴鸷的眼神,魂都快没了。

    人群角落里,姜兰姝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叶泠雾。

    只要长了眼睛,不蠢的人都明白,沈湛这是在给她撑腰。

    可姜兰姝都不明白,沈湛为何会突然给一个小丫头撑腰?

    难道就是因为她是宁北侯府的表姑娘?

    这个答案,外人听听就罢了。

    换成是沈盼儿,沈辞,都不可能会相信。

    沈湛是何人?

    他可是从十三岁起就跟随沈老侯爷上阵杀敌,十八岁就已在朝堂名声鹤立,二十一岁封柱国大将军的人啊,怎么可能会管孩子们间的口舌之争。

    姜兰姝饶是表面工作做惯了,此时脸上的笑容也有点挂不住,嫉妒如同疯长的野草爬满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