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所求只为自己

    高台上,沈湛端坐在席上,目光紧紧跟随着场上那抹紫色身影。

    开了春,不用再穿着厚重的绒氅,少女身上的春衫飘逸,束在腰间的玉带却毫无保留展示着将少女纤细的腰。

    叶泠雾骑着马不紧不慢的从入场口驶来。

    位居上首的棚席下,顺昌王妃道:“哟,你们家二哥儿怎么把容家那个小子换成姑娘了啊,那是谁家的姑娘?长得还是挺标致的。”

    秦明玉掀起眼皮扫了扫场上那几个身影,淡淡一笑道:“不是谁家的姑娘,不过是养在沈老太太膝下的表姑娘,家中兄妹一起打场马球倒也不是稀罕事。”

    顺昌王妃有些意外的说道:“原来是你们府上的表姑娘呀,上次在挽舟的回京宴上见过一次,许久没见,还真是长高不少啊。”

    “十四岁的姑娘还未及笄,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自然是长得快了。”秦明玉说到“还未及笄”时,侧首瞄了眼那边的沈湛,见他侧颜没有一点表情,又收回了视线。

    场上。

    邛蛮见沈辞身边的人换成了叶泠雾,语气暧昧的坏笑道:“我说沈二公子,你这搬救兵搬的不太对劲啊。”

    沈辞朝他翻了个白眼,道:“关你屁事。”

    叶泠雾捏着马杆的手渐渐收紧,强忍着想一杆子捅他脸上的冲动,回道:“容公子方才累着了,特让我替他的。”

    “你还替他?”楼昭娆骑着一匹红色骏马缓缓走来,语气不屑的哼道,“你一个乡下来的丫头,诗书都没读过几篇,胆子倒是不小,都说战场上刀剑无眼,这马场虽比不上战场,但等会开赛了你可得小心些,仔细你的皮。”

    叶泠雾调转马头朝身后的楼昭娆看去,还未开口,就听边上几声短促的嗤笑传来。

    楼昭娆朝沈辞看去,蹙眉道:“沈二公子在笑什么?”

    沈辞懒洋洋地清了清嗓子,道:“我在笑表妹妹是该小心,她脸皮薄,不比楼姑娘脸皮里三层外三层的。”

    楼昭娆吃瘪,傲气凌人地翻了个白眼道:“行啊,那咱们走着瞧,反正今日这场马球赛我赢定了。”

    “楼姑娘可别光会放狠话,到时候输了不嫌丢人?”说罢,沈辞夹着马身的双腿轻轻一用劲,坐下的黑马一悠一悠的朝场中央走去。

    锣鼓声敲响,伴随着阵阵马蹄声,下半场马球赛正式开始。

    高台上站着的人越发多了,沈盼儿扬着脑袋观望着,只见一紫一红的两道身影在场上像闪电般奔驰着,红的如烈火,紫的如玉石,当真抢眼之极。

    此时周围几乎是人挤人。

    福喜见自家主子心情高涨,跟人挤在一起也全然不在意,忍不住道:“三姑娘,咱们还是进棚席坐着吧,你这站着多不合适啊。”

    沈盼儿头也没回道:“坐着哪还能看得见这么精彩的比赛啊。”

    福喜瞧了瞧四周,欲言又止道:“可这里也太挤了,姑娘可得当心啊。”

    沈盼儿不耐烦的回头,道:“你就别管我了,你姑娘还没娇贵的那份上。”

    话刚说完,沈盼儿正巧看见姜兰姝领着轻菊从棚席出来朝高台下走去,只是多看了一秒,随即又收回了视线。

    她才懒不得管这两丫头。

    轻菊向来遵从,只有老实跟着的份儿,见姜兰姝绕过马场外墙,来往行人越来越少,觉得有些不对,这才忍不住问道:“姑娘,咱们这是去哪?”

    姜兰姝停下脚步,环顾周围,见四下无人,这才转过身,一脸正色看着轻菊,说道:“轻菊,你打从在姜府起便跟着我,你想让我嫁进王家吗?”

    轻菊疑惑,神色呆呆道:“自然是不愿意了,姜家曾经也是登阁拜相过的名门世家,且上头还有宁北侯府撑着,就算是没落了也不是王家能配上的,况且还是个身上没有一官半职的次子。”

    “是啊,连你都觉得王家配不上,老太太怎么可能不明白。”姜兰姝神色郁郁,许是突然被提起姜家,语气带着些许哽咽。

    轻菊道:“可奴婢看老太太似乎很满意王家二哥儿,姑娘若是不想嫁过去,那得早做打算了。”

    打算?整个宁北侯府明眼人都知道她的打算。

    她没想到这么些年尽心伺候沈老太太,换来的还是所求不得,那她这些年待在宁北侯府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姜兰姝心头微微酸苦,眼神却慢慢变得尖锐:“你姑娘不是砧板上的鱼肉,我断不会让自己的亲事仍人摆布。”

    “那姑娘是有计划了?”

    姜兰姝漠然,抬手摸了一把鬓边的发簪,眼角流露出几分算计:“这边马场不是有座别院吗,我们去那边看看。”

    轻菊反应了几秒,笑道:“是。”

    马场后院是一排排精致的木屋,木屋是专供人休息所用,木屋后面紧靠着小溪,顺昌王妃买下这座马场后,又在小溪周围建了一座四季别院,炎炎夏日来此避暑是绝佳。

    容钰下了马场就回了木屋,换回了之前的暗紫色锦袍,出门就撞见正往马场别院去的熟悉身影。

    快到中午,日头渐高,姑娘一袭粉色广袖流仙裙,头上斜挽着发髻,青丝披散,她头上还有身后女使遮来的油纸伞。

    “哎!你不是宁北侯府的姑娘吗?”容钰出声叫住。

    姜兰姝回首,眉眼极其淡然,却故作意外的朝容钰福了福身子,道:“容公子安好。”

    容钰难得绅士一回的拱了一下手,讪笑道:“在下记性不好,忘了姑娘的名字,不过之前听姑娘说是沈老太太母家小辈,我可以唤你姜姑娘?”

    姜兰姝莞尔默认。

    容钰对眼前的姑娘颇有好感,第一眼见她就有种如沐清风的感觉,虽说谈不上心动喜欢,但若能相识一场倒也美哉。

    “姜姑娘这是要去哪,怎么不留在棚席看马球赛?”

    姜兰姝垂眸不语,端着闺阁姑娘的姿态,边上的轻菊回道:“我家姑娘不会打马球,对比赛也提不起兴趣,想着正值春季,马场别院的花应该开好了,所以想去瞧瞧。”

    容钰一听要去别园赏花,当即附和道:“正好啊,在下也对打马球也不感兴趣,我陪姜姑娘一起走走?”

    姜兰姝半是羞涩地低下头,轻声道:“这不太好吧,若是让旁人看去生了闲话,对容公子岂不是麻烦。”

    “大家都在看马球赛谁还顾及的了我们,再说了这里地处偏僻,在下也怕姜姑娘会有危险啊。”

    姜兰姝默了默,浅浅点了点头。

    其实早在以往容钰来侯府时,她就听过一些关于他的事迹。

    二人未曾真正谋过面,但她知道容钰与沈辞一样,爱寻欢作乐,爱对酒当歌,要不是容家二老压着,容钰在京城怕早就声名狼藉了。

    她心里清楚容钰是个以色事他人的浪子,但如今也别无选择,能自持美貌加入高门,倒也不愧对父母生的这幅好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