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灭门大祸

    巫蛊,分为巫和蛊两种。

    虽说往往并不会区分得这么细,但这两个却是截然不同的东西。

    巫术类似于道术、法术,乃是利用天地时令规律,以呼风唤雨、移山搬海。蛊则是驾驭万千虫族的技艺,蛊与御蛊之人是两个独立却紧密联系的存在。

    若说巫蛊之术,也因专精不同,有两座大山。

    巫术的圣地在北边蛮子的巫神山,蛊术冠绝天下的地方则在南疆的万毒窟。

    两地虽然并不排斥另一方,但其术法蛊虫却有着极为鲜明的差别。

    京兆府内,钦天监术士将臣与幽兰从姜二一案当中得来的线索,指向的便是那座蛊术的绝顶。

    “似乎这水平并不高。”

    “嗯,应该是个新手。”

    两位术士通了一下气,下了相似的结论。

    肖家老爷尸首当中找出的虫子,是一类很普通的尸虫,驱使起来并不困难。即使如此,他也未曾将蛊虫清理干净,也不曾磨灭其踪迹。

    幽兰则觉得那巫咒术法的“味道”纯度不足,吃起来并不如何,再加上术法的痕迹太重,最多也就是七八品的巫师。

    “巫术、蛊术都不精通,估计是在南疆混不下去才来到中原。”

    将臣已经将破碎的尸块重新缝纫在了一起,同时也对这个幕后之人的水准下了结论。

    南疆的高手,若是要毁尸灭迹,能用千重手段,可以让人查不到半分踪迹。若是要操纵活人,也有万种方法,看起来如正常人一般无二。

    不过南疆的巫师、蛊师竞争都尤为血腥、激烈,稍有斗法搏杀,可能就是千虫挠心、万魂蚀骨。

    “就这人的本事,估摸着在南疆可活不了多久。”

    陈刘得到这个讯息,其实已经可以用来推翻此案。

    那匕首上虽然确实有姜二的指纹,匕首也确实插进过死者的颈部,但致死的伤害还是那蛊虫。

    只需要让将臣写个验尸报告,幽兰附上咒术的说明,就可以成为铁证。

    不过,陈刘该不急着揭开真相。

    他的目的,还是要缉拿幕后的凶手。

    “肖氏一族言论都如此统一,言之凿凿,应该要么是也中了招,要么就是他们脱不了干系了。”

    将臣结束了解剖,飞快地写完了验尸的报告。

    然后他给了陈刘一只黑色的甲虫,表示自己就不掺和接下来的事情了。

    一个三流巫蛊,不值得三名术士齐齐出动。

    他打算回去,建立他的生物实验室。

    “八师弟我带走了,反正也算半废了。师妹,你……”

    将臣本来还想说两句公道话,却被幽兰的一记眼神给咽了回去。

    至于瘫倒在一侧的白九,大概是不会想到是陈刘这个浓眉大眼的大耳贼出卖了自己,害的自己肿得跟猪头一般。

    陈刘作贼心虚,赶紧劝慰一番,和将臣告别。

    唯一庆幸的,大概是幽兰没有爆出他的身份。

    留下的外援,也只剩下了飞机场,哦不,幽兰一人。

    “我怀疑你也想和小九子一个样。”

    “怎么会呢!幽兰师姐可是世界上温柔善良美丽大方的。”

    幽兰一脸嫌弃地看向陈刘,转过头就对姜沅说道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瞧他这个样子!”

    “没有啊,我觉得君子进退有度,很有风范的。”

    姜沅虽然也掩嘴轻笑,但也不会胳膊肘往外拐,还是坚定地支持自家公子的。

    “……没救了没救了。”

    一行人当中没了白九,走法阵去城外已然不方便。

    虽然幽兰也有类似的手段,但比不得白九法阵专精,所以还是选择徒步前去。

    陈刘先将将臣留下的报告递给了少尹大人。

    今天的少尹脾气竟然相当的和顺,还嘘寒问暖,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衙门帮助的。

    大人,我还是喜欢你说要把我脑袋拧下来当球踢的样子。

    批判了一下人脉主义后,陈刘也光明正大的享受了这种便利。

    “张大哥,咱们以后可以一三五弹性上班,二四六间歇性上班了。周日正常休沐。”

    大梁的官员并没有实现五天工作制,往往是上六天,休沐一日。工作时间,若无紧急事务,大概是级别越高工作时间越短。

    至于陈刘这等扯虎皮拉大旗的,少尹大人给了充分的理解。没有什么大事的时候,可以允许陈刘二人随心上班。

    “嗯……可是我的月俸不太够。去不了教坊司的日子里还是办办案消磨时间吧。”

    “……你要不要找个老中医补一补?”

    陈刘真诚的关心,以及对他身体真诚的怀疑。

    他怀疑有一天他会死在女人肚子上。

    自从尝过鲜之后,醉梦楼已经满足不了张春了。

    张春却觉得自己身体杠杠的,丝毫不慌。

    更何况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

    城外,离京城并不远的城郊,肖家是十里八方很是有名的富绅。

    肖家的老爷坐拥良田八百亩,更有桑林、果木连山遍野。

    无数的贫穷农户都依靠着租借肖老爷的土地生存,临近村落的乡里也大多都仰仗着肖老爷过日子。

    不过,肖家老爷虽然极富钱财,但心思却并不坏。

    每隔一段时日,肖老爷都会架设粥棚,接济乞丐贫民。

    无数人艳羡肖老爷,但很少人说他的坏话。

    所有人觉得唯一让肖老爷忧心的,就只有他的独子,那位纨绔少爷肖景升。

    肖景升没有肖老爷那般的善心与节俭,而是目中无人,花钱无度。

    吃喝玩乐,整日里无所事事,碌碌无为。

    正经事一个不会,但吃喝嫖赌,却是样样精通。

    肖老爷多次劝诫,肖景升都不听,肖夫人还多次为儿子打掩护,最后只能父亲是受人尊敬的名士,儿子却是无数人吐唾沫的混混。

    然而前几日,有一名褐色粗布衣着的佝偻老人找到了肖景升,和他说了几句话。

    不久后,肖老爷便突然暴猝家中,凶手据说是一名肖家的长工。

    又过了一日,那长工已经被京兆府收押,说是与刑部核验之后便要问斩,妻儿流放。

    “死老头子。这回没人管我了吧。”

    原本属于肖老爷的位置,此时已经被肖景升坐上了。

    他恶狠狠地对着并不存在的父亲骂着,心里充满了满足的快意。

    他的母亲,肖夫人,看着儿子的模样,有些痛心。

    那一日,她撞破了儿子与丈夫聊天,聊着聊着他们再次争吵了起来。

    当她打算过去劝架的时候,她看见儿子往丈夫要喝的一盅补药里加了些什么,她停下了脚步。

    丈夫喝了那盅补药,口吐鲜血,倒地身亡。

    儿子杀死父亲之后,便有些癫狂地狂笑!

    他不听地向父亲的尸体咒骂着,说着最恶毒的话。

    可时间久了,他的话渐渐又少了起来,声音也低了下来。

    最后,他瘫坐在父亲身边,双眼无神。

    肖夫人此时站了出来,她死了丈夫,自然不可能让儿子再担责被抓。

    他们联系了那名佝偻老人,设计了一切,也就到了今天的这个局面。

    “儿,你以后别再去做你爹不让你去做的事情了吧。”

    肖夫人虽然没有阻止那结果,但也不愿意让儿子陷入疯狂,她也像曾经的肖老爷一般劝诫着儿子。

    可下一刻,肖景升突然转过脸来,面目狰狞,蹲在了那座位之上,向母亲吼道

    “你也想管我?!”

    “不不不,娘没有这个意思。”

    肖夫人也害怕极了。

    她怕儿子杀疯了眼,杀完父亲之后再杀了自己。

    就在此时,那个佝偻老人又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先生!”

    肖景升看到这个老人,连忙就像一只宠物一般靠了过去。

    老人摸着他的脑袋,许久没有说话,最后叹息了一声。

    “老先生,您这是?”

    肖夫人小心地询问道。

    “没什么事,就是我好像没时间了。没想到钦天监又插手,只好换个麻烦给他们找一找了。”

    “老先生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佝偻老人将放在肖景升脑袋上的右手掐向他的脖颈,稍稍一用力,折断了他的脖子。

    “不!!!”

    肖夫人怎么能想象出这等变化。

    上一刻还活生生的儿子,下一刻竟然就咽了气。

    可在悲痛欲绝的同时,她更意识到。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佝偻老人对这种情形见了许多,觉得没什么玩味,也不愿意再脏了手。

    于是,他给已经咽气的肖景升塞下一只蛊虫。

    随后,已经死去的肖景升的眼里透出阵阵黑光,失去活力的肢体再次扭动,一步步地向着肖夫人走去。

    “不,不,不,景儿不要!”

    鲜血翻涌,点出点点嫣红的彼岸花。

    烈火烧灼,无数的生灵在炙烤中化作飞灰。

    “呵,人性。”

    焚掉整座肖家的佝偻老人轻蔑一笑,随后便赶在其他人到来之前远离了此地。

    陈刘等人看到远处的火光,立马认识到的事情不对,可当他们赶到的时候,整座肖宅已经焚毁了大半。

    废墟当中,一具具烧成黑炭的尸骨已经认不清面容。

    那原本的大堂处,一具没有半分血肉的黑炭骨架静静地躺在地上,在她的旁边,是一具虽然没有烧坏,却跪在地上的肖景升的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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