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永存的虚色
1
沙沙——
微风吹拂草叶的声音。
那片此起彼伏的回音仿佛萦绕在四周，缥缈却十分清晰。
这样静谧的气氛里，叶片外柔和的光芒洒下，曾经遍布全身的疲乏与睡意不知何时平缓了下来，唯一可以感受到的，是身边的柔软舒适，以及一片轻覆的温暖。
在那之后尝试呼吸了几次久违的空气，侧卧躺在草地上的艾希克斯蜷缩着身体，一点点睁开了不再沉重的双眼。
晴朗，寥寥留存着几片浮云的天空。
熟悉的光景映入了视线，在绿意与淡蓝的光粒之间，久远伫立的桥路连接起了两侧的街道，为遥远的天际创造了一片开阔。
和彼方的空寂无人不同，有一条包裹着火焰的骨尾半拢地横放在眼前宽广延伸的草地上，将她围在了暖意能够笼罩的范围内。
“……？”
明白什么的艾希克斯轻轻支起了身体。
明橙的火焰淡淡摇曳着，与下方被压倒些许的草叶相触，只带来了平和的温暖。
就这样，她将手撑在草地，转头看向了紧邻的身后。
一切火光的尽头，是更加庞大的身影。
炽色的骸骨巨龙与她安静地伏在同一片草地上，用燃烧的身躯与长尾为她在空旷中划分了一片足够安心的空间。
默默注视着对方黑暗的眼窝，艾希克斯没有说出什么。
——……
低鸣渐起。
发觉了对方的苏醒，缓缓伏起身躯的龙骸抬过头部，用眼窝中点亮的幽芒看向了转身跪坐的少女。
视线的跟随，本应相迎的红瞳又落下了。
注意到了从中隐约透出的低落，恢复无声的龙骸俯视着，动作轻慢地落下左臂，将微展的骨爪贴至了艾希克斯的身边。
像是有了短暂的恍惚，她稍微晚了一些才重新抬起了回神的目光。
与巨龙等待回应的眼芒一同，温和的火焰愈加澄澈。
于是一言不发地，神色缓和的艾希克斯微微闭上了双眼，向着那片停留的暖意，她抬手抚上厚重的爪边，将脸颊与寻求依靠的身体贴了上去。
彼此之外，无风的草地有着一片祥和。
相偎的时光没有持续太久。
最后望了一眼艾希克斯所看的方向，会意的龙骸将已经从对方怀中脱离的巨爪展动开来，铺放在了紧邻的草地上。
这一次不再需要更多的等待。
很快，依扶起身的艾希克斯从暖流中轻踏而上，然后低下身体，尽量舒缓地躺靠在了覆火的爪间。
紧随其后的是草地的窸窣与光粒的微荧。
在将围拢的骨尾扫回后，半伏在地面的龙骸平稳地站立起了庞大的身躯。
同样抬升渐停的高度带来了视野的开阔。
依旧宽广的绿意从下方延伸，遥遥眺望着远处缀上新绿的褪色建筑，轻眨眼瞳的艾希克斯转过头，再次看向了龙骸的眼芒。
相比最初醒来时的样子，她的精神已经恢复了许多，暗淡的红瞳中也有了本应属于她的光亮。
当然，察觉到这一点的不是她自己。
近在咫尺的距离，相视的目光间洒过了一片柔美的阳光。
随后主动偏开了视线，这样轻托着坐在爪间的少女，抬动长尾的龙骸迈动了步伐。
除了四散浮出的淡蓝光粒，沉重踏落的爪足没有在草叶中留下任何痕迹。
眼前的光景是先前被龙骸身躯遮挡的，远离桥路的另一面。
邻近的不远处有一座圆形的广场，位置刚好是这片广阔草地的中心，还有一条从中延伸而出的长道，完整而笔直，由紧凑的石砖铺成，漫长地通往草地之外的尽头。
龙骸的脚步起落，随之轻摇的爪臂并没有带来多余的震感，反而有一种摇篮般的安逸。
又在前进的路途中看了一会四周，移回目光的艾希克斯在身前抬过了右手。
那只穿戴的露指手套很是干净，不管是手背上的黑色指骨纹理，还是布有黑绒的纯白布料，都没有一丝脏污或破损。
或许本就是这样。
翻回手心的艾希克斯用另一只手脱下了完好的手套，位于下方的白皙皮肤随即展露。
确认了手心上没有伤痕，她继续转动右手，又仔细查看起了伸展的手背。
虽然这次的观感看起来更为纤瘦，但也是一样的结果。
重复了几次若有所思的翻看，带着稍有不同的神情，她挥动手臂，将不大的手套抛向了身边。
飘然的轻盈取代了坠落的重力。
浮在半空的布料解离着，逐渐成为飘散的淡蓝光粒，与四周浅淡的微光融为了一体。
沙沙——
广场的临近，交织起伏的草叶摇动着。
那片重回的微风拂过身边，让早已被习惯的暖意间多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清凉。
无觉中的一次深呼吸，艾希克斯转过了头。
已经足够接近的距离使得眼前明晰的广场有了更多可以被观察的细节。
许多稍有不同，又与中心相似的地砖彼此贴合，组成了广场的外环，不止是攀上藤叶的灯柱，外围邻靠草地的位置还设立有数张排布的微弧石座。
在那片座位所能看到的最中心，摆放着一架典雅的暗色钢琴。
无数洁白无垢的花朵从琴边的地砖裂缝中盛开，如梦如幻的，那片纯净的色彩在淡蓝的光粒间相拥，共同环绕着中央沉稳的漆色，组成了一幅仿佛从未存在过的景象。
喀——
石音轻响。
带着爪中靠坐的少女一直踏上了广场边界的地砖，龙骸渐慢的步伐停了下来。
对于即将临近的光景，能够被回想的并没有太多温馨的记忆。
经过了片刻的观望，神情中多出少许忧郁的艾希克斯抬头望向了身边的高处。
龙骸停落的眼芒正在看着她。
理解其中的含义，她缓缓摇了摇头。
——……
这样顺应了少女的意愿，起步的龙骸改变方向，继续在石砖上落下了步伐。
就像是在草地上行走的那样，每一步都有光粒浮起。
遍布旧意的广场，从接近到远去，白花间的钢琴始终宁静。
一路向着离开的方向，前行的龙骸踏上了那条能够通往尽头的长道。
视线所及的两侧，位于宽阔的砖路外，两边铺展的草地上整齐地安放有装饰的矮灯，它们间隔排列，与眼前的道路延伸，将艾希克斯的目光引向了遥远彼端的天边。
不知为何，她的心中有了一种旅途即将结束的预感。
直到身后的广场与钢琴又远去了些，几只从侧边现身的乌鸦拍打着漆黑的羽翼，先后回望地飞向了眼前更远处的天空。
看到这里的艾希克斯聚起了原本走神的瞳孔。
她知道，这里的一切都从未离开。
一直陪伴着她的“大家”。
每一次的受伤，或是绝望想要放弃的时候，它们总会出现，带来缓和与希望。
她可以得到任何东西。
为了她，它们也可以做任何事。
但她依然想不明白，为什么已经拥有了这些，却还是有一片无法填补的空虚存在着。
如同永无止境的索求，她得到的温暖越多，心中的孔洞就越大。
没有结束，没有尽头。
只有一片未知的迷茫，以及一份不愿放弃的执念。
……
[还是要回去吗]
感受到了直接传入脑海中的纯粹思绪，不知道独自发呆了多久的艾希克斯反应着，重新凝起了微散的瞳孔。
先前所在草地与广场长路都已经远离了。
作为终点的海岸道路边，早已停下的龙骸正注视着她。
轻响的海浪覆上遥远的岸边，可以从迎面而来的空气中感受到若有若无的清新海风。
邻近的一旁，提早到达的乌鸦三两成群地停落在道路外围的栏杆上，因为这样特别的氛围，它们始终保持着安静。
想要开口回应的艾希克斯微微张开了嘴，不过很快，她发现自己并不是很想说话。
其实，对于身边的“大家”来说，她也不需要说话。
[无论怎样都会回去吗]
再次感受到了无声无形的意味，被龙骸与乌鸦注视着的艾希克斯点了点头。
[……]
后续的思绪没有再传达。
静默的龙骸只是抬过头，和艾希克斯一起望向了远方延伸至天际的海平面。
[不论怎样，都会回去]
期盼的最后，所有的思绪在某一刻重合。
从无垠的景色里回想起了似曾相识的安心，微扬嘴角的艾希克斯轻缓地闭上了双眼。
沙沙——
微风吹拂草叶的声音。
那片此起彼伏的回音仿佛萦绕在四周，缥缈却十分清晰。
这样静谧的气氛里，叶片外柔和的光芒洒下，曾经遍布全身的疲乏与睡意不知何时平缓了下来，唯一可以感受到的，是身边的柔软舒适，以及一片轻覆的温暖。
在那之后尝试呼吸了几次久违的空气，侧卧躺在草地上的艾希克斯蜷缩着身体，一点点睁开了不再沉重的双眼。
晴朗，寥寥留存着几片浮云的天空。
熟悉的光景映入了视线，在绿意与淡蓝的光粒之间，久远伫立的桥路连接起了两侧的街道，为遥远的天际创造了一片开阔。
和彼方的空寂无人不同，有一条包裹着火焰的骨尾半拢地横放在眼前宽广延伸的草地上，将她围在了暖意能够笼罩的范围内。
“……？”
明白什么的艾希克斯轻轻支起了身体。
明橙的火焰淡淡摇曳着，与下方被压倒些许的草叶相触，只带来了平和的温暖。
就这样，她将手撑在草地，转头看向了紧邻的身后。
一切火光的尽头，是更加庞大的身影。
炽色的骸骨巨龙与她安静地伏在同一片草地上，用燃烧的身躯与长尾为她在空旷中划分了一片足够安心的空间。
默默注视着对方黑暗的眼窝，艾希克斯没有说出什么。
——……
低鸣渐起。
发觉了对方的苏醒，缓缓伏起身躯的龙骸抬过头部，用眼窝中点亮的幽芒看向了转身跪坐的少女。
视线的跟随，本应相迎的红瞳又落下了。
注意到了从中隐约透出的低落，恢复无声的龙骸俯视着，动作轻慢地落下左臂，将微展的骨爪贴至了艾希克斯的身边。
像是有了短暂的恍惚，她稍微晚了一些才重新抬起了回神的目光。
与巨龙等待回应的眼芒一同，温和的火焰愈加澄澈。
于是一言不发地，神色缓和的艾希克斯微微闭上了双眼，向着那片停留的暖意，她抬手抚上厚重的爪边，将脸颊与寻求依靠的身体贴了上去。
彼此之外，无风的草地有着一片祥和。
相偎的时光没有持续太久。
最后望了一眼艾希克斯所看的方向，会意的龙骸将已经从对方怀中脱离的巨爪展动开来，铺放在了紧邻的草地上。
这一次不再需要更多的等待。
很快，依扶起身的艾希克斯从暖流中轻踏而上，然后低下身体，尽量舒缓地躺靠在了覆火的爪间。
紧随其后的是草地的窸窣与光粒的微荧。
在将围拢的骨尾扫回后，半伏在地面的龙骸平稳地站立起了庞大的身躯。
同样抬升渐停的高度带来了视野的开阔。
依旧宽广的绿意从下方延伸，遥遥眺望着远处缀上新绿的褪色建筑，轻眨眼瞳的艾希克斯转过头，再次看向了龙骸的眼芒。
相比最初醒来时的样子，她的精神已经恢复了许多，暗淡的红瞳中也有了本应属于她的光亮。
当然，察觉到这一点的不是她自己。
近在咫尺的距离，相视的目光间洒过了一片柔美的阳光。
随后主动偏开了视线，这样轻托着坐在爪间的少女，抬动长尾的龙骸迈动了步伐。
除了四散浮出的淡蓝光粒，沉重踏落的爪足没有在草叶中留下任何痕迹。
眼前的光景是先前被龙骸身躯遮挡的，远离桥路的另一面。
邻近的不远处有一座圆形的广场，位置刚好是这片广阔草地的中心，还有一条从中延伸而出的长道，完整而笔直，由紧凑的石砖铺成，漫长地通往草地之外的尽头。
龙骸的脚步起落，随之轻摇的爪臂并没有带来多余的震感，反而有一种摇篮般的安逸。
又在前进的路途中看了一会四周，移回目光的艾希克斯在身前抬过了右手。
那只穿戴的露指手套很是干净，不管是手背上的黑色指骨纹理，还是布有黑绒的纯白布料，都没有一丝脏污或破损。
或许本就是这样。
翻回手心的艾希克斯用另一只手脱下了完好的手套，位于下方的白皙皮肤随即展露。
确认了手心上没有伤痕，她继续转动右手，又仔细查看起了伸展的手背。
虽然这次的观感看起来更为纤瘦，但也是一样的结果。
重复了几次若有所思的翻看，带着稍有不同的神情，她挥动手臂，将不大的手套抛向了身边。
飘然的轻盈取代了坠落的重力。
浮在半空的布料解离着，逐渐成为飘散的淡蓝光粒，与四周浅淡的微光融为了一体。
沙沙——
广场的临近，交织起伏的草叶摇动着。
那片重回的微风拂过身边，让早已被习惯的暖意间多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清凉。
无觉中的一次深呼吸，艾希克斯转过了头。
已经足够接近的距离使得眼前明晰的广场有了更多可以被观察的细节。
许多稍有不同，又与中心相似的地砖彼此贴合，组成了广场的外环，不止是攀上藤叶的灯柱，外围邻靠草地的位置还设立有数张排布的微弧石座。
在那片座位所能看到的最中心，摆放着一架典雅的暗色钢琴。
无数洁白无垢的花朵从琴边的地砖裂缝中盛开，如梦如幻的，那片纯净的色彩在淡蓝的光粒间相拥，共同环绕着中央沉稳的漆色，组成了一幅仿佛从未存在过的景象。
喀——
石音轻响。
带着爪中靠坐的少女一直踏上了广场边界的地砖，龙骸渐慢的步伐停了下来。
对于即将临近的光景，能够被回想的并没有太多温馨的记忆。
经过了片刻的观望，神情中多出少许忧郁的艾希克斯抬头望向了身边的高处。
龙骸停落的眼芒正在看着她。
理解其中的含义，她缓缓摇了摇头。
——……
这样顺应了少女的意愿，起步的龙骸改变方向，继续在石砖上落下了步伐。
就像是在草地上行走的那样，每一步都有光粒浮起。
遍布旧意的广场，从接近到远去，白花间的钢琴始终宁静。
一路向着离开的方向，前行的龙骸踏上了那条能够通往尽头的长道。
视线所及的两侧，位于宽阔的砖路外，两边铺展的草地上整齐地安放有装饰的矮灯，它们间隔排列，与眼前的道路延伸，将艾希克斯的目光引向了遥远彼端的天边。
不知为何，她的心中有了一种旅途即将结束的预感。
直到身后的广场与钢琴又远去了些，几只从侧边现身的乌鸦拍打着漆黑的羽翼，先后回望地飞向了眼前更远处的天空。
看到这里的艾希克斯聚起了原本走神的瞳孔。
她知道，这里的一切都从未离开。
一直陪伴着她的“大家”。
每一次的受伤，或是绝望想要放弃的时候，它们总会出现，带来缓和与希望。
她可以得到任何东西。
为了她，它们也可以做任何事。
但她依然想不明白，为什么已经拥有了这些，却还是有一片无法填补的空虚存在着。
如同永无止境的索求，她得到的温暖越多，心中的孔洞就越大。
没有结束，没有尽头。
只有一片未知的迷茫，以及一份不愿放弃的执念。
……
[还是要回去吗]
感受到了直接传入脑海中的纯粹思绪，不知道独自发呆了多久的艾希克斯反应着，重新凝起了微散的瞳孔。
先前所在草地与广场长路都已经远离了。
作为终点的海岸道路边，早已停下的龙骸正注视着她。
轻响的海浪覆上遥远的岸边，可以从迎面而来的空气中感受到若有若无的清新海风。
邻近的一旁，提早到达的乌鸦三两成群地停落在道路外围的栏杆上，因为这样特别的氛围，它们始终保持着安静。
想要开口回应的艾希克斯微微张开了嘴，不过很快，她发现自己并不是很想说话。
其实，对于身边的“大家”来说，她也不需要说话。
[无论怎样都会回去吗]
再次感受到了无声无形的意味，被龙骸与乌鸦注视着的艾希克斯点了点头。
[……]
后续的思绪没有再传达。
静默的龙骸只是抬过头，和艾希克斯一起望向了远方延伸至天际的海平面。
[不论怎样，都会回去]
期盼的最后，所有的思绪在某一刻重合。
从无垠的景色里回想起了似曾相识的安心，微扬嘴角的艾希克斯轻缓地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