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被贬

    “父皇,儿臣冤枉!”他捂着红肿的左脸颊辩解道,又走到轻轻跟前,想要教训她,手刚刚到半空中,就被慕容琦拦住了,慕容离这才恍然大悟,转身向父皇哭诉道:“父皇,这一切都是苏轻轻的一面之词,儿臣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给羌胡大王下毒啊!”

    “离儿,你太让母后失望了!”皇后缓步走到女儿跟前,爱怜地抚摸着女儿的耳朵,心疼道:“难道你皇姐为了陷害你,不惜害自己失聪?离儿,你已经是南燕内定的储君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苏轻轻紧紧握住皇后颤抖的手,激动地说:“娘娘,慕容离的罪行还不止于此。”又转过身子朝慕容琦吩咐道:“琦儿,把人抬进来,记住一定要轻点,他伤的很重!”说完,苏轻轻已经泪崩了,眼睛里的泪水犹如夏天的倾盆大雨。

    片刻之后,慕容琦吩咐人将一个木架抬入大殿。木架上有个浑身缠满纱布的物体,抬进些才能看出那是个人。他就像埃及的木乃伊一样,被纱布层层包裹着。

    轻轻挽着皇后,走到木架前,俯下身子道:“母后,你可认识他?”皇后懵懵懂懂地打量着木架上半死不活的人,从他身上泛出一股一股难闻的血腥臭味,皇后嫌弃的摇摇头。

    “母后,你不认识鑫儿了?”这时从木架上传来一声微弱的声音,吓得皇后跌在了地上,陛下见状也上前来。毕竟是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鑫儿的声音他们又怎会忘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皇后回过神来,迫切的问道,然后心疼地看着儿子,她最最引以为傲的儿子,怎么会变成这个德行,满身伤口,躺着一动也不动。

    苏轻轻和慕容琦对视一眼,纷纷看向了慕容离。

    几日前,苏轻轻知晓慕容离囚禁了鑫儿,她就让慕容琦想办法将慕容离困在宫中,这样才能开展营救行动。慕容琦就对父皇说,皇兄出征在外多月,应该留他在宫中小住几日,享受天伦之乐。父皇想都不想就会答应。

    之后轻轻派阿勋潜入慕容离的府邸,搜寻了整整三日,才找到鑫儿的下落。慕容离将他关在自己床榻之下的一个暗牢里,还在暗牢设下重重机关。幸而阿勋自幼精通奇门机关之术,才能救鑫儿于水火。

    等阿勋把鑫儿带回燕婉宫的时候,她和慕容琦都惊呆了。这哪里还称得上是个人呢?分明就是个肉饼嘛!

    后来经过御医诊断,慕容鑫身上刀伤五十六处,鞭伤二十处,还有七八处火烙的痕迹。万幸的是没有伤到要害,留下一口气。为了避免伤口流血不止,只能将他包扎成木乃伊的样子。

    慕容离早在慕容鑫被抬进殿内的一刹那,就知道自己彻彻底底败在了苏轻轻和慕容琦手上。他很清楚,他以前做得那些父皇母后或许可以原谅他

    。但折磨慕容鑫至此,母后是断断不会轻易饶恕他。母后知道慕容鑫非亲生,依旧视他如己出,悉心培养,对他付出的心血,远超三个亲子。

    南燕皇帝满眼喷火,走到慕容离跟前,拽着他的衣领,吼道:“混账,你这个逆子,鑫儿是你的兄长,你竟然三番两次想置他于死地。”

    “父皇,母后!这得怪你们!”慕容离见事情败露,恐无转圜之力,干脆破罐破摔,撕下多年的假面具把心中的不满一股脑的宣泄了出来。“你们从小宠着慕容鑫,惯着希儿,哪里有把我这个嫡长子放在眼里。我从小努力读书,出人头地就是想让你们多关注我一点,可你们呢?”

    南燕皇帝哽咽了,他松开了手,双脚一软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皇后赶紧上前扶着夫君。夫妻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向慕容离。

    “无论我做出什么成绩,你们都视若无睹。前一段我劳心劳力与羌胡大王合兵一处进攻呼耶尔城。因为种种原因,我被羌胡王赶了回来,你们二话不说就罢免了我所有的职务。还让慕容琦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接替我,你们知道我有多委屈,多痛心吗?”慕容离如疯癫一般咆哮着,他的声音似乎能响彻云霄。忽然他哈哈大笑起来,帝后二人默默地流着眼泪,儿子落得今日的下场,他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你再委屈,也不该伤害别人。”苏轻轻慢慢走向他,冷冷地说,“特别是一直拿你当亲兄弟的人。当年鑫儿以为你真的中毒了,明知道那是一条死路,他还是毅然决然刺杀南晋重臣,为你换来解药。这样的情深意重,怕是亲兄弟也做不到吧!”

    这是从木架上传来几声微弱的呜咽声,想来是慕容鑫知道了真相,痛心疾首哭了起来。慕容琦走到木架前俯下身子用干净的手帕一边为皇兄拭干泪水,一边柔声安慰道:“皇兄放心,父皇母后一定会还你公道。”

    “陛下,皇后娘娘,请严惩慕容离。还我与鑫儿一个公道,也给南晋一个交代。”她跪在帝后面前再三恳求,这就是她来南燕的最终目的,只要严惩慕容离,再将事实告知长孙琏,她就能名正言顺回到南晋,重新立于人前。

    帝后二人相扶着来到木架前,看着遍体鳞伤的儿子。还没来得急回话,慕容离面露凶狠之色撩开长衫,从靴子里抽出一柄匕首,直直地向轻轻刺去。轻轻表情很淡然,没有躲闪,只要有阿勋在,谁也伤不了她分毫。

    匕首应声落地,慕容离被阿勋踹倒在地,死死地捂着胸口。他抬起头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慕容离,邪魅一笑,又从另一只鞋子里抽出另一把匕首向毫无反抗能力的慕容鑫刺去。南燕皇后忽然俯身上前,将鑫儿死死护在身下。那把匕首深深地刺入她的背部,顿时鲜血直流。

    “皇后......”

    “母后......”

    陛下与慕容琦喊道,苏轻轻被吓得愣在了那里,陛下搂着皇后,死命地瞪着慕容离,朝殿外喊道:“来人,将这个弑母的逆子给朕拿下。立即处死。”

    “陛下,不要啊!”皇后躺在陛下怀里,嘴里不断流淌着鲜红的血液,她扣着陛下的手掌,忍着剧痛道:“陛下,请你看在臣妾的份上,留离儿一命,否则臣妾死不......死不瞑目!”

    此刻慕容离傻傻地看着奄奄一息的母后,在最后一刻她竟然还为自己求情。陛下叹了一口气,让侍卫将慕容离押了下去,他将皇后抱回床榻上,并且宣来了御医。

    御医说皇后伤及了五脏六腑,无力回天。皇后弥留之时,将轻轻唤道身边请求女儿的原谅。事到如今轻轻还有什么理由不原谅她呢?唤了皇后一声娘亲,皇后舒了一口气,满脸笑意的与世长辞。

    皇后的丧礼办完后,陛下立三皇子慕容琦为太子。将慕容离贬为庶人逐出帝都。将苏轻轻和慕容鑫身份互换,并昭告天下。苏轻轻正式更名为慕容轻轻,慕容鑫该为苏鑫,待伤好之后将他送回安平县。

    陛下还亲自写了一封手书交与她,加上念歌那封,足以洗去她身上的所有污名。

    南燕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轻轻盘算着是先去南晋为自己洗雪冤屈,还是回到念歌身边。在南燕这几个月,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李念歌,她也明白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真谛。也奇怪,她也不是第一次喜欢一个男子。当年被长孙琏困在皇宫里,也不似如今这般思念常黎。

    昔日到底是年少轻狂,将小儿女之情当成了真爱。自从遇到了大王,她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爱一个人,只要见到他自己就会发自内心的兴奋,心脏砰砰直跳。

    哎,李念歌他和长孙琏一样是一国之君,虽然没有长孙琏后妃多,终究与他过不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听闻贵妃与淑妃都深得李念歌的宠爱,更何况自己曾发誓绝不嫁入帝皇家。轻轻在心中一遍一遍的问自己,自己真要和何丝丝裴兰新共侍一夫吗?

    一个宫女走到苏轻轻面前,慢慢地蠕动着嘴唇对她说道:“公主殿下,太子殿下和四殿下求见!”

    “快请太子和四弟进来!”苏轻轻兴奋地说,在母后的葬礼上她第一次见四弟希儿,他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跪在母后棺椁前哭成了个泪人。她很自责,如果她不来南燕,母后也不会死,四弟更不会幼年丧母。

    太子拉着希儿走了进来,希儿规规矩矩的给轻轻施了一礼:“希儿拜见皇姐。”苏轻轻失神的将希儿搂在怀中,泪眼朦胧的说:“对不起,都是皇姐害了母后。”

    “皇姐勿要这么说。”小小的希儿站到轻轻跟前,缓慢地说,“三皇兄说,是二皇兄害死了母后,与皇姐无关!”轻轻强忍住泪水摸了摸希儿光滑的额头,欣慰地望着慕容琦。慕容琦吩咐奶娘将希儿带下去,他拉着皇姐坐到案前。

    “不知皇姐日后有何打算?”慕容琦说道,“不如让父皇在世家中挑选一个品行端正的公子许配给皇姐。”

    “琦儿,劳你费心!”苏轻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只是你皇姐已经二十有四,只怕嫁不出去了。”她也确实不想再南燕多待,她自小在南晋长大,心爱之人又在西夏。她虽是南燕公主,但也决计不会在南燕度过余生。

    “皇姐,若非你,琦儿不可能登上太子之位。只要皇姐开口,南燕好男儿皆由皇姐挑选。”慕容琦犹如发誓一般笃定地说。

    “琦儿,皇姐不日就动身回西夏。你若是感念我,就不要忘记,你我击掌为誓的约定。”

    “请皇姐放心,琦儿执政期间,决不主动挑起战火!”慕容琦道,“还有,皇兄康复之后,我一定派人将他送回安平县。”

    轻轻欣慰地点点头,如今的鑫儿只是南晋一介平民百姓,不再是危机四伏的南燕皇子。无权无势一身轻,再也不会有人想加害于他。

    西夏帝都夏州华裳宫

    李念歌接到南燕陛下的国书,昭告天下慕容轻轻就是南燕的嫡长公主。看完书信后李念歌五味杂陈,人家轻轻回到母国,在南燕的地位无上尊贵,还会回西夏做医女吗?

    更何况紫宸已经失踪数月,若是轻轻回来问起,又如何向她交代呢。

    李念歌突然灵光一闪,他何不跟南燕联姻呢?正大光明娶南燕长公主慕容轻轻为西夏王后,这样既能跟心爱的人长相厮守,又能缓和两国关系。他脑子里正在翻江倒海幻想着,忽然邱墨领了一位穿着碧色斗篷的女子进入殿内。

    “大王,您看谁来了?”邱墨指了指身旁的女子,满脸笑意地退了下去,他也替大王高兴,大王这相思病总算能冶愈了。

    那女子褪下斗篷,露出一抹甜蜜的微笑,深情款款地望着李念歌。李念歌几乎是从座位上跑下来的,一下子将她揽入怀中,急切地说:“轻轻,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还以为。”。

    “大王以为什么?”她将头安稳地埋在李念歌温暖的怀里,调皮道,“以为我直接回建业?难道大王忘了,我的爱人还在这华裳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