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 叛徒谋士现

    云瑶倚着雕花窗棂,指尖在乾坤镯上游走。

    月光透过冰裂纹琉璃灯,将翠儿仓皇离去的背影投在青砖地上,那抹双鱼纹的银光如同毒蛇信子,在她心口噬咬出细密的疼。

    "小姐,二姑娘差人送来的梅花笺。"张芷兰捧着烫金帖子进来时,正撞见云瑶将鎏金暖炉里的残灰倒进青瓷罐。

    飘落的梅瓣沾在罐口,霎时化作灰白***,扑簌簌飞向东南角的桃树。

    云瑶用银剪挑开火漆,笺上浮着云裳惯用的苏合香:"明日未时,梅园煮雪。"她忽然将帖子按在暖炉边沿,暗红烙痕里竟渗出几缕黑气,扭曲成密道图里的岔路标记。

    "芷兰,你说这红梅..."她摘下发间金步摇,故意让垂珠坠在炭盆里,"是开在血里更艳,还是雪里更净?"

    少女慌忙用帕子去捞,莹白指尖立刻烫出红痕:"自然是雪中红梅更显风骨。"话音未落,金珠突然裂开,露出半截泛黄的密信——正是三日前云瑶故意放在妆匣夹层的假情报。

    更深露重,云瑶将青瓷罐埋在桃树下时,特意用乾坤镯划破掌心。

    鲜血渗入泥土的刹那,东南角突然腾起幽蓝火焰,映出翠儿提着灯笼匆匆而来的身影。

    "小姐要的《天工图谱》,奴婢从藏经阁取来了。"翠儿额角沾着夜露,怀中的檀木匣还带着地窖的寒气,"守夜嬷嬷说西偏殿漏雨,让奴婢转告您换去东暖阁歇息。"

    云瑶用染血的指尖翻开书页,果然在"机关密道"章节找到新添的批注。

    那是她昨夜用仙法摹写的错误解法,此刻却沾着梅香与墨汁——有人趁夜翻动过妆匣,却未取走任何物件。

    "去把暖阁的银丝炭换成竹炭。"她突然将书册掷向炭盆,火舌舔舐的瞬间,书页竟浮现出密道全图,"就说我畏寒,要烧些祛湿的。"

    翠儿应声退下时,裙裾扫过炭盆边缘。

    云瑶瞳孔微缩,乾坤镯突然发出轻鸣——那丫头鞋底沾着的,分明是父亲书房独有的松烟墨。

    三日后梅园茶会,云瑶特意选了件月白暗纹袄,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响。

    才转过九曲回廊,就听见云裳娇笑:"姐姐来得正好,萧先生新得了前朝孤本呢。"

    萧谋士从梅枝后转出,玄色鹤氅上落满红蕊:"听闻大小姐擅机关术,这《墨经遗录》中记载的''璇玑锁'',倒想请您品鉴。"他展开的羊皮卷上,密道图与云瑶烧毁的竟有九分相似。

    茶汤在青瓷盏中泛起涟漪,云瑶忽然轻笑:"萧先生可知,璇玑锁最忌强光?"她指尖轻叩案几,积雪突然簌簌而落,阳光穿过梅枝照在茶盏里,晃动的光斑竟将密道图扭曲成双鱼纹路。

    萧谋士执壶的手微微一滞,滚水险些泼在云裳袖口:"大小姐慧眼如炬,不过..."他蘸着茶水在石桌上画圈,"古籍有云,见龙在田时,利见大人。"

    "先生博学。"云瑶拢了拢狐裘,将沾着茶渍的帕子叠成莲花状,"可曾读过''飞龙在天,亢龙有悔''?"莲心处隐约透出鎏金暖炉的纹样,正是那夜翠儿未曾注意的梅花暗记。

    北风卷着碎雪扑进凉亭,张芷兰突然指着云瑶的茶盏惊叫:"小姐快看!"浮沉的梅瓣倒影里,竟显出半幅青铜鼎图腾,与密道图中缺失的机关核心完美重合。

    茶盏中的涟漪突然静止,云瑶捏着青瓷盏的手指微微发白。

    萧谋士画在石桌上的水痕正以诡异的速度蒸发,腾起的热气里浮着淡青色荧光——那是她昨夜用仙法点在翠儿灯笼上的标记。

    "利见大人?"云瑶忽然将茶盏倾斜,倒映着梅枝的茶汤浇在石桌水痕上,"萧先生可曾想过,这''大人''若是被泥水污了袍角..."她指尖在桌面轻叩三下,被浸湿的茶渍突然扭曲成蛇形纹路,"还端得起清高姿态么?"

    萧谋士的鹤氅下摆无风自动,腰间玉佩撞在石凳上发出脆响。

    云裳慌忙去扶茶壶,腕间金镶玉镯却突然裂成两截,露出内里暗藏的银针——正是半月前云瑶在祠堂香炉里发现的毒针样式。

    "姐姐说笑了。"云裳用绣着并蒂莲的帕子裹住断镯,指尖却不自觉摩挲帕角暗纹,"萧先生博览群书,怎会不懂..."

    "他自然懂。"云瑶突然抓起张芷兰烫伤的手按在石桌上,"就像芷兰昨日替我试药,发现这苏合香里掺了龙脑香——"她掀开暖手炉的鎏金盖子,烧成灰烬的香饼中竟露出半片未化的孔雀石,"此物遇热则催发情毒,偏偏二妹妹最爱用苏合香熏衣。"

    张芷兰猛地抽回手,腕间红痕突然渗出血珠。

    血滴落在云裳的断镯上,银针竟发出嘶嘶声响,转眼腐蚀了石桌一角。

    云瑶趁机捏碎腰间玉佩,藏在夹层中的梅花笺残片簌簌而落——每片焦痕都指向云裳院中的密道入口。

    "三个月前城隍庙走水,芷兰说看见二妹妹的婢女在附近采买硝石。"云瑶用金步摇挑起一片焦纸,"上个月父亲书房失窃,二妹妹送来的安神香里混着松烟墨。"她突然将步摇掷向梅树,惊起的雀鸟撞碎冰棱,纷纷扬扬的雪沫里竟显出血字咒文。

    萧谋士猛地起身,玄色鹤氅扫翻了茶盘。

    云瑶却慢条斯理地拾起染血的梅花笺:"昨夜子时,有人用松烟墨在藏书阁临摹密道图——"她突然扯开张芷兰的袖口,烫伤处结的痂竟拼成半枚双鱼纹,"偏巧翠儿取书回来时,靴底沾的正是父亲书房特制的松烟墨。"

    云裳踉跄着后退,发间红梅簪突然迸裂。

    细如牛毛的银针四散飞溅,却被云瑶的乾坤镯尽数吸入。

    镯身浮现的青铜鼎纹与茶汤倒影完美重合,震得石桌裂开蛛网般的细纹。

    "二姑娘当心!"萧谋士伸手去拽云裳,袖中却滑出半卷《墨经遗录》。

    书页被北风哗啦啦吹开,露出云瑶用仙法篡改的批注——"璇玑锁者,破于双鱼现世之时"。

    张芷兰突然捂住嘴:"那日我替瑶姐姐收披风,在二姑娘妆奁底层见过这种双鱼纹!"她抖着手从荷包里掏出块碎布,"前日浣衣房说丢了件中衣,这布料...分明是二姑娘赏给萧先生侍从的!"

    云瑶看着云裳瞬间惨白的脸,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梅瓣。

    花瓣在她掌心化作冰晶,映出君墨渊战甲上的饕餮纹——那是前世他为护她惨死时,最后映入她眼中的图案。

    "起风了。"云瑶突然转身往暖阁走,狐裘扫过满地狼藉,"芷兰,去把我新得的红参取来,给二妹妹压惊。"她故意将"红参"二字咬得极重,那是前世云裳用来堕她胎的毒物。

    待众人散去,云瑶倚在暖阁的缠枝榻上把玩着碎玉。

    窗外忽有夜枭啼叫,东南角的桃树无风自动,树根处渗出暗红液体——正是她三日前用血喂养的蛊虫在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