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回 上赶着找打

    “你是谁，竟偏袒许宛这个贱人！”</br>在许家，无论爹娘、弟弟，还是全家下人，统统向着许纭欺负许宛。</br>不管许纭怎么凌辱许宛，都是非常正确平常的小事。</br>相反，在一家人眼里，许宛连呼吸都是错的。</br>许纭和她娘孙桂兰一样，哪怕许宛前段时间风风光光回了趟家，她们也认定她早晚会死在左珩的红帐中。</br>那女子没有许纭丰盈，却比她高挑许多，长一张白皙的鹅蛋脸，满身贵女装扮。</br>披一件云水蓝轻绸通袖褙子，髻插金丝步摇，颈上挂一条紫晶坠子。</br>与许纭那一身艳俗土气的穿着，形成鲜明对比。</br>“敢在丰都大街上肆意谩骂，工部许大人真是教女有方！”女子款款走到许宛身旁，做好替她出头的架势。</br>“你，你……”许纭哪吃过这种亏，“你既知道我父亲是谁，还敢这样对我讲话！”</br>女子挺直腰身轻嗤一声，“我父亲乃丰天府府尹黄仁雍，若真论起来，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叫嚣。”</br>许纭登时没了底气，都怪她爹没本事，让她在外人面前跌份儿。</br>许宛抬手抚了抚女子臂腕，侧身啐向许纭：“少在这丢人现眼，赶紧滚，莫脏了我的铺子！”</br>“你的铺子？许宛，别巴结上高门贵女，就不知道自己是谁！大太监的恶心玩物！”</br>许纭不敢得罪丰天府府尹之女，又转头攻击起自幼的手下败将许宛。</br>“我做厂公对食，觉得恶心你也得给我受着！谁叫咱俩是一家人呀！”</br>许宛倏地抢回那块砚台，往地下一摔，旋即给冯玄使个眼神。</br>冯玄立地唤来店内管事和众伙计，“这位是厂公的对食娘子，咱们这些铺子以后都由她来接管。”</br>店内管事早闻许宛其名，赶紧机灵表态：“大家伙早就等您来呢，库房里有的是砚台，您想摔多少就摔多少。”</br>许纭完全傻眼，凭什么许宛能有这么大的谱儿？</br>许宛理应过得无比凄惨，就配跪在她脚下，给她当使唤丫头！</br>“许纭，你听清楚，姐姐我记仇。你今儿抢我一块砚台，我明儿让你十倍奉还。”</br>许宛本打算安置好左宅后院后，再腾出精力回许家攻讦除恶，兑现对原主的承诺。</br>是许纭自己上赶着往前撞，那么许家的好日子，就此到头！</br>“砚台是你自己夺走打碎的，休要赖我头上。”</br>“你碰过的东西，我嫌脏。”</br>“我还没嫌你脏呢，陪太监睡觉的贱胚子！”</br>许宛扬手就甩许纭一个大耳刮子，“没教养的狗东西。”</br>“你竟敢打我？”</br>许纭顿时懵然，自小便是她闲着没事打骂许宛解闷儿。</br>从没想过有一日，许宛敢还手殴打自己。</br>“你再提厂公一句试试？”许宛忽又打了她另半边脸。</br>许纭两边脸蛋肿得一样高，咧嘴大哭：“我跟你拼了！”</br>没等许纭冲过来，就被店内众伙计给拦下。</br>“回去找爹娘告状，看他们敢不敢来教训我！”</br>“许宛……”</br>许纭的婢女好说歹说地劝阻，她才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地离去。</br>许宛收起凛冽神情，冲为自己出头的女子盈盈一拜：“兵部尚书府一别已有多日，许宛谢姑娘相助。”</br>许宛想起来她是谁，是那晚在尚书府饭桌上，坐在旁边帮她夹肉的那位小姐。</br>“小女黄妙英，见过厂公娘子。”黄妙英大大方方还礼，朝许宛眉眼弯弯地笑笑。</br>“你们那天都猜我能活到几时呀？”许宛冲黄妙英做了个可爱鬼脸，又挽起她在店内重新逛起来。</br>黄妙英一脸讳莫如深，“有说三五天，有说一二个月。我说……”</br>“你说啥？”</br>“我说你能长命百岁。”</br>许宛不懂黄妙英为何会这样认为，“托你吉言，但愿，但愿。”</br>“你别谦虚，厂公对你什么样，丰都这两日早传得沸沸扬扬。”</br>许宛孤陋寡闻，不可名状地呆望黄妙英。</br>“听说厂公公开你的身份，带着你到处吃喝游玩。这不，家产都让你接管啦！”黄妙英如闺阁少女般，与许宛说起悄悄话。</br>许宛尴尬颔首，怎么还闹到路人皆知了呢？</br>黄妙英又严肃解释道：“不过我刚刚那么做，倒不是巴结你，是真气不过许纭那副嘴脸。”</br>“你可是府尹之女，论巴结也得是我巴结你呀。”</br>“当朝多半官吏都得仰仗厂公过活，我爹……”黄妙英欲言又止，不想把话说得太明。</br>许宛心领神会，选好一块新砚台，送到黄妙英掌中。</br>“这算是我谢黄小姐的礼物，不要拒绝我。”</br>黄妙英开心收下，“改日请你去吃肉，我知道一家特别地道的馆子。”</br>“随叫随到。”</br>黄妙英又与许宛畅谈多时，方走出纸砚铺。</br>一场不大不小的插曲后，许宛终忙起正经事。</br>冯玄带她接连去了四五家铺子，明账上均没什么问题。</br>按郑薇的习性，能不在这些铺子身上做文章？</br>左珩这日回来得早，恰在房里看书。</br>原先在西正房里的书籍，被许宛都摆放到东正房中。</br>搞得左珩让书香气包围，老不由自主地去翻阅。</br>“大人，我能进来吗？”许宛回到宅邸，便跑来找左珩。</br>“进。”</br>许宛袖里好似藏有什么东西，反反复复掐了掐，“大人，我找你商量点事。”</br>“受欺负了？”左珩放下手中书，不露声色地问话。</br>见许宛没什么反应，又道出三个字：“纸砚铺。”</br>许宛啧啧两声：“大人真厉害，才发生多久的事，你就知道了？”</br>校事厂的人在纸砚铺附近办差，赶巧看到那一幕。</br>都是眼疾手快的厂卫，几乎同一时间就传到左珩耳朵里。</br>“难受吗？”</br>许宛摇摇头，“你难受吗？”</br>“我为什么会难受？”</br>许宛坐到左珩身前，一手托腮目视他，“外人既仰仗你又嫌弃你，太监也不容易哈？”</br>左珩长指抠动书角，“因我被骂，恨吧？”</br>“我也因你得到了实惠，今儿‘仗势欺人’确实很爽，难怪世人都爱权。”</br>“需要我做些什么吗？”</br>“这么点事，不劳您大驾。”许宛算计得明白，搬左珩出面这种举动，得用在刀刃上。</br>左珩眸色深敛，刚刚那份温柔消散不见，“找我何事？”</br>“放在郑薇名下的那些铺子，你过给我呗？”许宛兴冲冲掏出藏在袖子里的房契，财迷相外露无疑。</br>左珩白眼都快翻到头顶，“不如把这宅子也一并过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