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真不愧是两口子

    宫九喑的梦中,光景流转,黑暗弥漫。

    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散发着呛人的霉味和水气。

    在这里,是一整排的铁笼。

    一眼望去,困兽般的眼睛遍布朝你望来,目光空洞,死气沉沉。

    黑漆漆,浑浊,呆滞。

    只有无尽的戾气,染着野兽最原始的戾气。

    麻木又冰冷得,让人心生惧意。

    宫九喑站在黑暗中,垂在手侧的指尖无力垂着,在空气中狠狠的发着颤。

    封尘在记忆深处的东西被毫不留情的揭开,染红了她微垂的眸。

    有人穿过她的身体,走到那一排铁笼之中,在最角落里找到要的人。

    魁梧的男人面色肃杀,一人抬着一边,稳稳将猎物提起来。

    人影再一次穿过她。

    厚重的笼中,被铁链困住手脚的小人浑身血色,狼狈不已,脏乱的碎长发中,一双猩红的眸直直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

    渗透灵魂,殷色溢满。

    稚嫩却沙哑的声音像是从远方飘来。

    “回去吧, 你不属于这里。”

    宫九喑忽的就失去所有力气, 仓皇不堪的坠落在地。

    人影交叠,残影交织,刺痛袭卷,她伸手, 想要抓住什么。

    迫切, 焦躁,发了狠的去抓住。

    梦境坍塌, 一瞬间, 急火攻心,拊心尽悲。

    “嘶——”

    正替她扎针的齐琰猝不及防被死死捏住手腕, 那人的力道大的他深抽了口气。

    他粗口还没来得及爆口出声, 床上的少年攸然诈尸般坐起来,饶是医治过不少病人都没被这么搞过的齐医生被吓了个正着,捏着针管的手狠狠抖了抖:“艾玛卧槽!”

    他深深吸了口气保持好脾气朝床上的人望去, 不期然装进那双满是红色血丝的眼。

    心头一跳。

    本来到嘴边的苛责就这么卡住了,怎么也出不来。

    眼角凉薄浮起,宫九喑看着这张陌生的脸,皱起眉来,浑是煞气:“你是谁?”

    齐琰试着动了动被死死捏住的手,奈何挣扎不脱, 啧了一声, 脾气不大好:“这位酷gril,你能先放了手说话吗?知不知道这样还没给你治好病,我手就先断了?”

    力道贼足,锢得死死的, 只差要把他的骨头都捏碎掉。

    这人知道她的性别。

    眉间拢起一抹寒意,宫九喑不仅没放, 手间力道反而更大,疼的齐琰整张帅气的脸都又沉又皱起来。

    “你这人——”

    “回答我的问题, ”刚从梦魇中醒过来的宫九喑身上戾气重的吓人,即使那张脸惨白无比, 也依旧骇人惊悚:“你知道我的性别。”

    被捏的越来越紧的手让齐琰整张脸都没什么温度, 他死死皱着眉,对上宫九喑的眼很是不爽, 却还是吐了口气耐着性子回答:“我是君老大请来为你看病的医生,齐琰。”

    君顾给他找的这都是什么病人, 烧成那副鬼样子居然还有力气捏人。

    “上次你的伤口裂开,”他下巴微扬, 扫了一眼她的肩处:“是我给你处理的。”

    眼尾一顿, 手上力道放了些。

    上次。

    她身上的裹布被人动的那次。

    垂眼在床边扫了一周,果不其然,打开的医药箱安静地摆在一旁,里面是不少药物和医用品。

    是这个人动的她的裹胸布。

    脑中思绪瞬息间流转过几息,念在这人并没有将她的性别捅出去,宫九喑缓缓收了手。

    她疲惫的靠着床头,抬手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 声音沙哑:“抱歉。”

    手上终于挣脱了禁锢, 痛感褪去,只留细微的刺痛。

    齐琰冷呵了一声, 放下还未给宫九喑插进手去的针头,绕了绕手腕:“你这人还真是和君顾那家伙一个鬼德性,真不愧是两口子。”

    向来只会下狠手, 粗暴又不懂感恩。

    “什么?”没听清他后面说的什么,宫九喑眼睛落过来,泛着星点的疑色。

    “没什么,”重新拿起针头,齐琰摊开手:“手伸出来,给你扎针。”

    停了揉脑袋的动作,宫九喑把手放过去,很快,手上便传来一道细微的刺痛,转瞬即逝。

    用胶带缠住针管,齐琰低着眸,耳边忽然传进少年喑哑却满含桀色寒凉的声音:

    “我不希望我的性别,有第三个人知道。”

    齐琰手上动作一顿, 没去管她口中的威胁,他不敢相信的抬眼,从中闪过错愕:“你的意思是, 君老大并不知道你是个女的?”

    宫九喑清秀好看的眉皱的挺紧:“他为什么要知道?”

    少年精致的眼中寡淡无比,却突然让齐琰低笑不已。

    低头将交代固定好, 他脸上的愕然迅速褪去,恢复从容,嘴角却染着忍不住的谑笑。

    齐琰压下嘴角的弧度,认真的回答她:

    “的确,他不需要知道。”

    还以为那家伙懦弱不敢表白,感情是以为自己喜欢的是个男孩子,不敢承认啊!

    想着向来清高矜贵的顾神,每天都得面对着这张“掰弯”了自己的脸,不停说服自己的场景,齐琰就觉得稀罕。

    对于他奇怪的反应,宫九喑敛眸,并没有放在心上。

    接连不断的精神失控让她疲软不堪,整个人像是被人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大汗淋漓。

    体温却时而冰凉,时而滚烫。

    漠然无比。

    喉间气息微吐,她眼帘懒懒的掀了掀,嗓调低哑:“多谢齐医生。”

    “不用客气,我这人一向喜欢助人为乐。”

    这种事情,他怎么能说呢。

    得到回答,宫九喑阖了阖眼皮,不想再浪费力气说话。

    说起来,齐琰是君顾身边的人,即使的到承诺,她也不敢确定他就真的什么也不会透露出去。

    但是,她除了相信此刻也别无他法。

    只希望这个齐琰能够像看上去的那般,品性端正,说到做到。

    齐琰随手将垃圾扔进脚下的垃圾桶中,看着状似又要睡过去的人,眉梢扬起,隔着被窝轻轻拍了拍她:“别睡,听君老大说你身上还有其他的伤,在哪里?让我看看。”

    宫九喑很累。

    从灵魂上透着的那种累。

    在冰火两重天中挣扎出来,身上像是被人用棍子狠狠敲打过一遍,小腹里,坠痛阵阵。

    闻言,她眼皮掀了掀,从低处往上看齐琰,缓缓吐了三个字:

    “生理期。”

    她身上没伤。

    只是因为昏倒在地板上硬生扛了两天的病症,没有起身去处理,溢出来了而已。

    染得浓了,不明所以的人见到,的确是会被吓到。

    原本正在医药箱中翻着药品和绷带的齐琰动作一顿。

    反应过来,没忍住失了笑。

    一时间忍俊不禁。

    他们君老大是慌成了什么样,才会把人的经血理解成受了伤?

    从医药箱里翻了翻,拿了装着药片的盒子放到桌上,齐琰弯身去收东西,吞吞嘱咐:

    “这是吃腹痛的,一次两片,”他慢悠悠提着医药箱站起来,垂眸看她:“如果有精神,你也可以洗个热水澡,不过时间不能太长,暂且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