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惊变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路兄,你那妹子年方几何了?可曾许了人家?”

    路隐白还在痛苦中挣扎,突然被这么一问,不知道如何作答。

    路明霏,想到她就来气。那天,在阖府家宴上,她突然亮出一把匕首,只给他一个人看到,悄悄在那比划。

    那匕首和前世她杀死雪儿的匕首一模一样,从形状、颜色、光泽、纹路、大小,一比一复刻。

    路隐白杀了她的心都有,可是偏偏又在那家宴上,一根手指都动她不得。

    所以他对这个亲妹子没有半分关心,就当没这个人一样。

    有时候他也在想,是不是把苏轻黎杀了,那真正的路明霏就会回来?

    不过这周元放又是什么时候关心上他这妹子的?

    也就在祖父寿宴上见过那一次而已。难道,这小子喜欢上了这蛇蝎美人?

    那怎么可以!要是让她孤独终老,也算是一种惩罚。

    路隐白鄙夷地说道,“路明霏?没人敢娶她。”

    想当初,他可是差点被这路明霏骗了,险些被他认作雪儿。

    那一年时间里,还为他碰瓷不少世家子弟,想为他寻一个天底下最好的夫婿,这周元放就是其中一个。

    说来真是好笑,阴差阳错传出了二人的流言。

    周元放听到这路小姐还没有归宿,暗暗一笑,却赶紧收了笑,再斟满酒,道:“路兄,今日不醉不归。”

    辛缚下了早朝回来,被辛无影堵在家门口。

    她穿了一身玫红色衣裳,发髻轻挽,说道:“爹!我知道你要去太子府,让女儿和你一起去吧。”

    辛缚打量了一眼她,从上至下,这玫红色的衣裳,真的很不适合她。

    “胡闹!你去做什么?为父去太子府是有军国大事相商,你好好陪着你娘,多陪陪她。”

    辛无影一听,便不乐意了,”哎呀,娘在家好好的,以后有的是时间陪娘,今日,我非去太子府不可,你同意不同意,我都去定了。哎,别想着把我绑了啊,我可是有帮手的。“

    没错,每次辛无影被她爹束缚起来,不让她胡闹闯祸时,她娘都会于心不忍,悄悄将她放开。

    辛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晚棠啊,爱女之心如海。

    ”到了太子府,一切看我的眼色行事,知道了吗?“

    ”是,父亲。“辛无影装作大家闺秀的样子,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不一会儿,管家就套好了马车,一行人驾车而去。

    父女二人经过重重大门,终于走到了太子堂前。

    辛无影走了半个时辰了,实在憋不住,抱怨道:

    ”哎呀,爹,这太子府也太大了吧,我看,得有一百户农家那么宽。

    这得住了多少人啊,一天得吃多少东西啊。

    瞧瞧这府里的侍女,一个个的,通天的气派,比多少官家小姐都有气质,他怎么会看得上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臣之女呢?“

    辛缚蹙眉,甩给她一个噤声的眼神。

    ”辛将军,请进吧。“

    门口一个小太监说道。

    一刻钟过后,堂里发出一阵高调的尖锐咆哮,是一个老太监的声音。

    ”来人,快来人,快!传太医。”

    接着又听到柴晋的声音,“辛将军,今日多有不便,下次再会。”

    两名侍女匆匆地将辛无影父女二人带到门口,便着急忙慌地跑回去了,顾不得什么姿态不姿态的。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太子那抓耳挠腮的样子,哪有半分东宫太子的威严啊!哈哈哈...“

    马车上传来辛无影放肆的咆哮。

    旁边的辛缚阴沉着脸,道:”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太子会突发恶疾?“

    这一切肯定跟旁边这个小丫头脱不了干系,索幸她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辛无影收住笑容,一脸哀怨:

    ”爹,那我先问你,我什么时候得了隐疾?

    我又怎么十多年恶病缠身,一年前才勉强有些起色?

    我又怎么时不时突发恶疾,状如狗吠?“

    这些,都是辛缚的原话,都是说给太子听的。

    但是这番形容,说得明明就是路隐白那个病秧子,爹真会张冠李戴。

    辛缚面对一句又一句的诘问,憋红了脸,沉默了一会,又端起父亲的架子,道:“是为父在问你,天下哪有诘问生父的道理?真是太惯着你了!“

    ”女儿不才,略懂得一些邪门歪道,嘿嘿,我早晨梳洗时用我特制的秘药涂满发丝,此物无色无味,但却有极强的制敏之效。“

    辛无影一只手把玩着头发,笑嘻嘻地说道。

    辛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接着问道:”既然有这么强的效果,那你,那我,那太子府其他人为何不见中毒?“

    谁料辛无影却卖起了关子,并不打算将事情全盘托出,任她父亲如何威逼利诱,都没有说实话。

    这下,太子也该打消娶她的念头了。

    她也不用急着嫁给路隐白那小子了。

    半月后,苍丘贼子撕毁盟约,四万大军再犯边境,辛缚授镇南将军,再次出征。

    半月后,镇南将军辛缚未经传召,偷返京城,被人告发,以谋逆罪论处,判凌迟。

    同日,镇南将军之妻容晚棠于家中悬梁自尽,脚下摆着一封字迹潦草、泪墨交缠的休妻书。

    罪臣之女辛无影收押天牢,待三司会审定罪。

    一月后,太子选妃结果昭告天下,此时,年关已至,宫中歌舞笙箫,不分昼夜。

    太子妃——工部尚书李修景之孙李穆宣;侧妃——太傅苏威之女苏寂、北疆将军杜之柱之女杜莫深、军器监监领霍蓝山之女霍荫荫。

    宁王正妃——刑部主事路诀之女路明霏,无侧妃。

    路府在东皇街的副街的副街,与辛府隔了有二十里。

    ”爹,娘,我要娶她。我们指腹为婚,今生早已定下,她活着,是我的妻子,死了,是自由之身。“

    路隐白跪在路诀夫妻二人面前,低着头,看不出他的神情。

    真是命运捉弄,一月前自己还死活都不愿与她结为夫妻。

    如今,人在死牢里了,反而想结成苦命鸳鸯。

    堂上的路诀一夜之间青丝变白发,朝会时,便已向陛下请辞。

    他极其费力地缓缓开口:“隐白,如今就算你娶了影儿为妻,她也终会成为刀下亡魂。”

    “做人,要有始有终,那桩婚事,是天赐良缘。我娶了她,她就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不是罪臣之女,她只是路隐白之妻。”

    路隐白站了起来,抬头看着他的父亲,双眼泛红。

    周青云早已哭成泪人。

    “罢了罢了,我老了,你想做什么就做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