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身穿嫁衣自尽

    灼热的气浪舔舐着皮肤,浓烟滚烫,刺入肺腑。

    余清歌意识模糊,只觉被人紧紧箍在怀中。

    季宴修坚实的胸膛隔绝了部分热浪,却隔不开死亡的阴影。

    耳边是木材断裂的噼啪声,还有他粗重急促的呼吸。

    “撑住!”季宴修的声音嘶哑,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他抱着她,撞开燃烧的障碍,冲向唯一的生路。

    火光在他眼中跳跃,映出决绝。

    余清歌攥紧袖中的玉佩,那玉石烫得惊人。

    季红妆百年怨气如决堤洪水,通过玉佩疯狂倾泻。

    四周景象开始扭曲,光影拉长变形。

    戏楼的结构在怨气与火焰中呻吟,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空间像是被无形的手撕扯,出现道道裂痕。

    “轰!”头顶的横梁砸落,火星四溅。

    季宴修猛地旋身,用后背硬生生扛住冲击。

    他闷哼一声,脚步踉跄,却未松开怀抱。

    玉佩红光大盛,将两人完全吞没。

    失重感袭来,天旋地转。

    耳边风声呼啸,夹杂着季红妆凄厉的哭嚎。

    无数破碎的画面闪过,红色的嫁衣,冰冷的匕首,绝望的眼神。

    还有季铭泽虚伪的脸,三叔公阴鸷的目光。

    不知过了多久,猛烈的撞击将余清歌震醒。

    她跌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呛咳不止。

    空气不再是灼热的烟尘,而是带着陈旧木头和脂粉的微凉气息。

    四周一片死寂,与刚才的火海炼狱判若两地。

    “咳咳……”季宴修挣扎着坐起,脸色苍白。

    他捂着后背,那里被砸伤,渗出暗红血迹。

    手臂上也有几处被火焰燎伤,起了水泡。

    他环顾四周,眼神充满惊疑。

    这里是戏楼的后台。

    但不是刚才那个燃烧的戏楼。

    这里更古旧,陈设带着浓郁的民国风情。

    铜镜,梳妆台,挂着的戏服,都蒙着一层时光的灰尘。

    “我们回来了?”余清歌声音干涩。

    不,不是回来了。

    她看着季宴修手臂上的伤,还有自己身上残留的烟火气。

    这里的时间,不对。

    “你的伤。”余清歌移开视线,看向他的后背。血迹浸透了衣衫,触目惊心。

    她咬咬牙,撕下自己旗袍相对干净的内衬一角。

    “别动。”语气依旧冷硬,动作却带着一丝笨拙的轻柔。

    季宴修身体一僵,任由她清理伤口周围。布料擦过皮肉,带来轻微刺痛。

    他看着她专注的侧脸,昏暗光线下,她的睫毛微颤。心中某个角落,悄然塌陷。

    “嘶……”简单的擦拭后,余清歌用布条替他按压止血。

    季宴修吸了口凉气,额角渗出冷汗。

    “刚才谢谢你。”他低声开口,声音有些虚弱。

    若非他冲进来,她已经葬身火海。

    余清歌动作一顿,没有回应。

    她只是更用力地按住伤口,仿佛想将那份复杂的感激压回去。玉佩依旧在她袖中,只是热度稍退,透着阴寒。

    季红妆的怨气,似乎暂时沉寂了。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似无的呜咽声从外面传来。如泣如诉,哀婉凄绝。

    两人同时警觉,对视一眼。

    季宴修忍痛站起。“去看看。”

    他们悄悄推开后台通往戏台的侧门,外面并非空无一人。

    戏台上,红烛摇曳,映照着一道孤寂的身影。女子身着大红嫁衣,凤冠霞帔,华丽无比。

    她背对着他们,乌黑长发垂落腰际。

    身形纤弱,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哭声正是从她那里传来。

    是季红妆!

    余清歌心头巨震,袖中的玉佩再次躁动起来。

    他们再次回到了过去。

    回到了季红妆身着嫁衣,即将自尽的那个夜晚。

    季宴修也认出了那身嫁衣,脸色瞬间煞白。他下意识握紧拳头,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个背影。

    季红妆缓缓转过身,烛光下,那张脸清丽绝伦,却毫无血色。眼中是化不开的悲伤与绝望,泪水无声滑落。她手中,紧握着一支寒光闪闪的金簪。

    “季铭泽!你好狠的心……”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浓重的怨恨,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恨意。

    她举起金簪,对准自己的心口。

    【天啊!好可怜,呜呜呜,太让人心疼了。】

    【天杀的季铭泽,白薇,真恶心!】

    【哭了,季红妆好可怜。】

    “不要!”季宴修几乎脱口而出,却被余清歌死死拉住。

    “没用的,这是过去。”余清歌低语,声音冰冷。

    他们只是看客,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悲剧。眼睁睁看着历史重演,是何等残忍。

    金簪刺入皮肉,鲜血瞬间染红了嫁衣。季红妆脸上露出一抹凄厉而解脱的笑容。

    她缓缓倒下,眼神空洞地望着戏楼的雕花穹顶。生命的气息,迅速流逝。

    就在她咽下最后一口气的瞬间,一股磅礴的黑气从她体内涌出。怨气滔天,阴风怒号。整个戏楼的温度骤降,烛火剧烈摇曳,几近熄灭。

    余清歌袖中的玉佩猛地飞出,悬浮在半空。

    玉佩上的“季”字红光刺目,贪婪地吸收着弥漫的黑气。

    季红妆消散的魂魄被强行拉扯,扭曲,最终被吸入玉佩之中。

    玉佩剧烈震颤,表面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一个充满怨毒的女性虚影在玉佩中若隐若现。

    S级厉鬼,季红妆,诞生了。余清歌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这玉佩,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囚禁和利用她的怨气而存在。

    季家的手段,何其歹毒。

    “呵……真是完美的祭品。”一个阴冷的声音在二楼响起。

    余清歌和季宴修猛地抬头。

    二楼的包厢阴影里,站着两个人影。

    是季家三叔公!

    他身边,赫然是穿着西洋蕾丝裙的白薇!

    他们竟然也在这里!两人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冷笑,满意地看着下方发生的一切。

    “有了这厉鬼之力,配合血咒,季家气运可再续百年。”三叔公捋着胡须,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白薇抚摸着自己手腕上尚未显现的烙印位置,笑容甜美又恶毒。“红妆姐姐,多谢你的成全了。”

    【艹,去死啊,两个贱人,我艹她妈的。】

    【白薇真不是人。】

    他们不是幻影!他们是真实存在的!

    余清歌脑中轰鸣,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

    难道,这场百年前的悲剧,从一开始就是他们策划的?

    白家和季家,早就勾结在一起了?

    季宴修看着那两张冷酷的脸,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是愤怒,也是一种被家族彻底背叛的寒心。

    他一直以为的“意外”,所谓的“偷换命格”,背后竟是如此肮脏的算计。

    就在这时,吸收了庞大怨气的玉佩,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那厉鬼的虚影猛地转向余清歌和季宴修藏身之处。

    一双充满血丝和怨毒的眼睛,穿透黑暗,死死盯住了他们。

    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