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0章 噩梦来了

    沈径舟似乎很满意陆蔓生的反应,笑了笑又伸出手给陆蔓生揉起了额头。

    陆蔓生觉得头疼好像一下子消失了,渐渐地,眼前的脸庞模糊起来变成一团影子。

    影子里有个人,也是这般,一遍一遍给自己擦拭着脸蛋,给自己不停揉着额头。

    似乎是刺骨锤心的寒冷,一下子将她带回了那年冬天。

    “咱们村里什么时候能通自来水呀,每天打来的井水根本不够我们一家人用。每次用凉水洗澡总感觉头有一点痛……”女孩左手提着水桶毛巾,涩涩发抖站在村里的小胡同。

    “还是冷吗?我这件衣服也给你穿。”站在一旁拿着脸盆的男孩宠溺地看着女孩,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女孩身上。

    “下次来我家洗吧,我家就我一个人,每次都能剩下点热水。”

    “不行不行,让我妈知道了要揍我的。”女孩又将衣服裹得紧了一些,一双杏仁眼看着眼前的男人:“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成为城里人,可以住上有暖气和自来水的大房子啊。”

    “那,多妹你想要什么样的大房子。”

    “嗯…让我想想。”女孩咬了咬嘴唇,认真想了起来:“我想住那种一进门就有暖气的,对了,听说城里最近流行什么鱼什么霸的,洗澡的时候跟柴火一样烤在人身上,可暖和了,这样冬天洗澡也不会冷啦。还不用我每天跑五里地去打水……”

    “等我们念完大学,走出村庄,再找一份好工作。我们一定可以买大房子,有暖气,有热水,离开这里成为城里人。”男人伸出手,揉着女孩的额头:“所以,多妹,咱们一定要好好读书。”

    “可是我妈说我总是笨头笨脑的不是念书的料子,既没有我姐会来事,也没我弟弟聪明,不如早早去城里找工作。”

    女孩轻叹一口气:“什么时候21世纪才能来呀!听说到21世纪,人人都有学上,像我这种不够聪明的女孩,也可以读完高中……”

    男孩咧嘴一笑,接过她手里的水桶,扛在自己的扁担上。“所以我们才要更努力地读书,去改变现在这一切啊。”

    他伸出手,轻轻揉在她的额头上,就像冬日里最温暖的阳光,照耀在女孩的心尖上。

    “谢谢你……”

    恍惚中,陆蔓生好像叫了谁的名字。

    “闻叙……”

    ……

    第二天醒来头痛欲裂,陆蔓生根本不记得自己昨夜她究竟干了什么说了什么。

    唯一知道的是,沈径舟似乎与她冷战了。

    平日陆蔓生准备好的早饭,沈径舟都会吃得干干净净,好像这个习惯从结婚开始一直延续着,除非沈径舟有事,也会提前告知。

    而这天早晨醒来时,陆蔓生还没来得及准备早饭,沈径舟已经不见了踪影,连同一起失踪的,还有他平时穿的那几件衬衣。

    陆蔓生大概能猜到沈径舟有那么一点不太高兴,毕竟昨天自己当着那么多人醉酒,丢了面子。

    本来就有求于沈径舟,这下子他闹了脾气,把陆蔓生的计划全部打乱。

    班上的魂不守舍,陆蔓生握着那枚坏了壳子的诺基亚,第一次迫切地想接到沈径舟的来电。

    可结果沈径舟的电话没等到,门岗室大爷却把她叫过去,说是人民医院给厂子打来了电话,陆爸砸了医院的机器。

    陆蔓生工服都没来得及换,打个车就到了医院,掏出压在秋衣里的百元大钞付车费,司机翻遍腰包才凑够找零。

    “大姐,要票不?”司机叼着红塔山,从车窗探出头问。

    陆蔓生摇摇头,把找的几张十元钞票塞进兜里,一路小跑来到了电话里说的位置。

    人民医院门诊部人满为患,似是医院治死了人,有记者拿着摄像机在走廊采访着,看热闹的走廊长椅上挤满了病人和家属,地上随处可见痰迹和烟头。

    陆蔓生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终于在急诊室的角落里找到了父母。

    陆爸倚靠在墙边梗着脖子,陆妈大包小包坐在台阶上,而自己的弟弟陆金宝则是叉着腰站在身后,还听着随身听哼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一个破铜烂铁要200块!你们怎么不去抢!”

    陆爸见陆蔓生赶过来,脾气似乎更大了,一拳猛地捶向护士台,搪瓷缸里的茶水溅到值班表上,“你知道我女婿是谁吗?你就敢收我这么多钱!!”

    护士长眼都不抬一下:“叔,咱们这是人民医院,不是你出门买个菜打个酒就能打折的地方。更何况你摔了我们的血压表,不管你女婿是谁,都是要赔钱的。”

    “赔什么钱?我们镇卫生室的体温计被我摔坏好几个都没让我赔钱!”

    “你再不赔钱,我可就报警了呀!”护士长见状拿起了座机电话。

    “哎呀先别报警,我闺女已经来了。”陆妈血红的眼睛瞪了他一眼,才扭头讨好似的看着陆蔓生:“她出,她会出的。”

    “实在不好意思,这个钱一会算在医药费里……”陆蔓生先对护士长鞠躬表示歉意,又去拽父亲洗得破洞的白背心,被一把甩开。

    “交他娘的钱!”

    陆爸的吼声惊醒了走廊尽头打盹的病人,“去年秋收,公社刘书记他爹住院,咋就没见收这么多钱?你不是沈径舟的媳妇吗?怎么不能便宜些?”

    “爸,这不一样的。这是全国最好的医院……”

    “好个屁!刚才那医生连普通话都说不清楚,我看就是个赤脚医生!”陆父猛地拍了下桌沿,疼得自己龇牙咧嘴。

    “就是!我姐现在可是沈径舟的太太,他们就这么敷衍我们?姐夫不是去年刚捐了一辆救护车给医院!”

    陆蔓生的弟弟陆金宝站在一旁,指着护士喋喋不休:“这丫头片子刚才给爸打针手重得很,肯定是故意的!看不起我们乡下人是不是?”

    护士红着眼眶,手里拿着被打翻的药盘。

    刚刚看完那边热闹的人群听了声音又聚集在自己身边,恰好此时记者也注意到这边的声音,走过来就打开了大头摄像机。

    陆蔓生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冲进去拉住父亲:“爸!你别这样……”

    “我怎么样了?他们欺负人还不让说了?”陆父声音更大了,“沈径舟呢?他怎么不来?是不是觉得我们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