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 34 章

    “按照我之前接触到的消息,?军部打算在黑街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女巫说这话的时候,?他们三人正窝在星空海盐塔不远处的一条阴暗小巷里,?晏菀青一手拉着自己的背包,?一手拿着从阮钰铭房间搜来的底图,恢复了部分神智的花彦则靠着肮脏的墙壁喘着粗气,?他身上被棕熊制造的伤口正随着胸膛的起伏迅速愈合。

    “笨办法,却有用。”

    晏菀青评价道,?看不见的精神触手已经深入了身旁花臂男人的脑子,?虽说以后者现在獠牙利齿的造型,?还能不能被称之为“花臂男人”还有待商榷。

    不得不说,?花彦的精神世界是她见过最为糟糕和无序的地方,?与房其琛恐怖的压迫性图景不同,从未当过一天哨兵的花彦的大脑更像是一座被废弃的垃圾场,在药物的作用下被强行开发,就算如此,?也无法拥有其他正规图景应有的能力,自然也不会有精神向导。

    换言之,?他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银样?枪头。

    被雨水激发了哨兵血统,继而拥有了部分哨兵的能力,晏菀青不知道现在的花彦能否被称之为“哨兵”,可他确实是她现阶段能够找到的最优选择了。

    毕竟,能看到精神向导才有被她控制的可能,?无论花彦,?还是女巫。

    向导的肉搏能力与普通人无异,?在无法攻击精神世界的情况下,要论无能为力,她比来店里吃海盐冰淇淋的女学生们好不到哪里去,这大概就是哨兵向导为什么要成对出现的原因他们只有搭配在一起才是荒野女巫的最强杰作。

    “他们基本上是全哨兵的配置,如果直接对上,咱们非常不利”

    女巫还在絮絮叨叨,晏菀青对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字迹若有所思。

    “荒野女巫是王国人”她略显迟疑的问道。

    “对,王国人,”说起自己研究了半生的“偶像”,第264号通缉犯一下子精神了不少,“不仅如此,有不少人推测她应该是贵族出身。”

    “贵族出身”

    “不少人一提起荒野女巫就会想到一个整日埋头于研究的疯婆子形象,实际上,照史料来看,真正的荒野女巫其实是追求高品质生活的鉴赏家。”

    男人推了推眼镜,滔滔不绝起来。

    “她喜欢单片眼镜,只要品质最好的水晶;她喜欢歌剧,经常为满意的女高音一掷千金;她偏爱红酒,坊间一直有着用佳酿换魔药的逸闻”

    “荒野女巫,远远不止痴迷研究的天才这么简单。”

    第264号通缉犯说的唾沫横飞,他的话像一道春雷,在晏菀青的耳畔炸了个噼里啪啦。

    “歌剧歌剧”

    她喃喃说道,手指在地图上毫无目的的乱画,就这么来回了几次,她的手指突然停了下来。

    “喂,264。”

    “你知不知道直接喊人编码很不礼貌你起码加个先生吧”男人抱怨道。

    晏菀青没有理他,“你觉不觉得,黑街形状很像剧场的看台”

    “什么”

    “你瞧,”女孩举高了手里的地图,直接将其调了个个儿,“从这个角度看的话,自东向西,不就是剧院里最前面的贵宾席吗”

    “贵宾席往往只有几排,整体也呈竖条状,正好是街道的大致模样而这些席位的最高点,便是天堂位置”

    “可是一座剧院的最好位置是包厢,”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女巫反驳道,“假如荒野女巫真的想看一出好戏,她为什么要放弃高高在上的地位,硬要跟其他人挤在一起呢”

    “因为参与感,”晏菀青斩钉截铁的说道,“唯有这样,她才能获得无与伦比的参与感。”

    “为黑街制造悬念也好,故意放出宝藏的风声也好,都是她为了扩大舞台而采取的举动,比起坐在观众席优雅的鼓掌,她显然更青睐于去扮演一名推波助澜的小角色。”

    “因为荒野女巫喜欢盛大的典礼,也乐意去促成典礼的开启。”

    “我不太明白,她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女巫迷惑不解的问。

    “没有任何好处,她只是为了找乐子”晏菀青一下子跳了起来,吓得花彦身体颤了颤,“说真的,你们这群人都把她想得太神化了什么有品位的贵族小姐、超越时代的绝世天才,你们都被这些光环遮住了眼睛。”

    “想想七日战争在成功研制出哨兵和向导以后,她直接就发动了一场战争你们有没有思考过,那场战争的目的是什么”

    七日战争的目的

    这还真的把女巫给问愣了,他的脑子一片空白,第一次产生了被问到哑口无言的感觉。

    “你当然回答不出来,因为七日战争没有目的,她只是在炫耀,”晏菀青打了个响指,“她在炫耀她的作品,在炫耀她的天赋,为此不惜打乱所有人的生活,而在她觉得虚荣心被彻底满足的时候,她就拍拍屁股消失了。”

    女巫这回是真的哑口无言了。

    “这样一个虚荣高傲、极端自我的人,当她觉得无聊的时候,会去做什么呢会不会想要戏耍一下无知又无聊的蝼蚁们呢”

    “这便是黑街传说诞生的真相”出于其余二人意料,这一次接话的竟然是被他们以为已经丧失了言语能力的花彦,他的声音像是老旧的风箱被人戳了一个洞,听上去格外的刺耳。

    “我就知道我的药物会起作用”女巫猛的窜起来,开始对着男人上下检查,“我就说嘛没道理陈洛能做到的事情我就做不到,明明我才是最接近荒野女巫的人”

    晏菀青忽视了男人的上蹿下跳,注视着浑身汗津津的花老大,问出了一个乍看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如果你是荒野女巫,你会把实验室设在哪里”

    理所当然的,她得不到答案。

    “好吧,我们换一个问题,”晏菀青耸了耸肩,“荒野女巫活跃的年代距今已有一百五十年,她留下的大部分机关和布置都已经失效,可是为什么,黑街传说还在按部就班的发生要知道雨水循环才是最难以控制的事情”

    “她还活着不不不,不可能有人活这么久”女巫的自己推翻了自己的猜测,“天呐,她有继任者”

    “你还没有蠢到家。”

    晏菀青收起了手里的地图。

    “荒野女巫,亦或是继承了她意志的某人,传出黑街轶闻的初衷并不是真的隐藏某样宝藏,就像她需要的是盛大的典礼,而不是枯燥又乏味的寻宝活动。”

    这么说着,她环视四周,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力感。

    “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荒野女巫的实验室,因为黑街就是她的实验室,她在这里研制出了哨兵和向导,实验材料就是这里的居民,而这座街道就是她精心布置的培养皿”

    “你说过,军部试图用地毯式搜索把实验室找出来吧”晏菀青走到了女巫的面前,“其实他们只是在用这种无趣又无聊的方式提前排除可能的威胁。”

    “恐怕很快,真正的盛典就要开始了。”

    被晏菀青断定正在排除威胁的房其琛和杨明依然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计划,继a区以后,他们相继扫荡了b区和c区,眼看就要把东区给彻底梳理一遍。

    “第278只,”杨明在本子上记下了新的数字,“变异成功的数量高的有些吓人啊,我本以为只能有十分之一。”

    “这里的人大都拥有哨兵或者向导的血统,”房其琛倒是见怪不怪,“比起外面,接触药水后的成功率自然更高。”

    “希望小姐那边能比我们轻松吧,”杨明闻言露出了一丝苦笑,“起码在天黑之前,咱们要尽量消灭这些不安定因素,这也是辛苦少爷了。若是有一种魔药能直接摇翻他们就好了。”

    一说到魔药,房其琛倒是想起了另一瓶药剂女巫那瓶被劳伦斯偷走的仿制药剂。

    并且,他仿制的是荒野女巫最为恐怖的巫毒。

    房其琛很清楚,这种定时炸弹一样的东西绝对不能与之牵扯过深,然而比牵扯过深更可怕的是让药物落入那个男人之手。

    他几乎可以想象出自己父亲拿到药物之后毫不犹豫的拔开瓶子传播的景象。

    不用怀疑,那个男人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渣。

    如果不是当时碍于晏菀青在场不能暴露任务,他都想直接上手把药抢回来,也不用时候委托清道夫去处理,想起后者扳回一城般的得意洋洋,他就觉得太阳穴附近隐隐作痛。

    或许是老天嫌他痛的还不够明显,引起头痛的罪魁祸首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有没有魔药能药翻这群怪物我是不知道,不过你们英俊潇洒的清道夫先生可以为你排忧解难。”

    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无赖似的言语,衣衫褴褛的哨兵出现在了道路的尽头,比起以前的全身黑,依然穿着伪装服饰的他看上去颇为狼狈,浑身上下的抓痕和血渍证明了他曾经历的恶仗。

    “能追上你们可真不容易,没事效率那么高做什么”

    把手上拎得黑色一团扔到了地上,清道夫随便找了个墙根坐了下来,他的脸上挂着难掩的疲惫,只是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揍。

    “药呢”房其琛问道。

    “被一只大猫叼走啦,”清道夫摆了摆手,“我说,虽然我不太指望你能关心我,但也好歹走个样子吧我现在这幅模样简直就是死里逃生好吗”

    房其琛皱起了眉头。

    “别别别,一看你皱眉,我就心慌,”清道夫连忙踹了一下一旁的黑色团状物,“虽说药没抢到,但我好歹把这位给带过来了,聊胜于无嘛。”

    他嘴里的“这位”自然指的是被五花大绑的劳伦斯,房其珩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女巫的仿制药,拿到了药瓶以后就颇有不管“首领”死活的意思,这才让清道夫瞄准机会把人给抢了出来。

    此时,被他干脆敲晕的金发男子还没有苏醒,可怜巴巴的被任意团了起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的委托是让你去夺药。”房其琛冷静的说道。

    “不是我不尽力啊,长官,”说到这个,清道夫就摆出了一副哭唧唧的架势,“不是我说,你那哪是妹妹,根本就是不知道哪里来的疯婆娘,打起架来不要命,我就是一名可怜的人伤残人士,哪里能拼的过她”

    “咳咳,”自打清道夫出现就把自己当成空气的杨明听到了“疯婆子”三个字终于无法保持沉默了,于是他清了清嗓子,用颇为责怪的口气对前者说道,“作为一名绅士,我可无法认同将淑女称之为疯婆子的行为。”

    “哦,管家大叔,我没注意到你也在,”毫无诚意的摸了摸后脑勺,清道夫对他打了个招呼,“反正你之前都装作听不到了,这件事上就饶了我吧。”

    杨明皱了皱眉,还想再说什么,就被房其琛用一句“行了”给堵了回去,后者的面色有些难看,当你得知必须要跟亲生妹妹正面冲突时也会有的难看。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多说了,”房其琛在心中下了决断,“你想怎么处理劳伦斯”

    “还能怎么处理让他跟我们亲爱的第264号通缉犯先生决一死战啊。”

    清道夫一边说一边掏了掏耳朵。

    “巫毒是大陆公认的禁药,学习和模仿都是重罪,然而女巫与军部有秘密保护协议,咱们不能轻易出手,否则就是违约,可娘娘腔儿不一样,他跟女巫是纯粹的私仇,这么混乱的环境,咱们有时候走神也是难免的嘛。”

    房其琛没有说话。

    “那家伙是个不稳定因素,他能制造7月5日投毒案,有能仿制巫毒,军部根本控制不住,这可不是心软的时候,其琛。”清道夫说这话的时候分外冷酷。

    “我总是觉得算了。”

    房其琛的目光掠过不远处的山包,稍微一停顿,又立即移走,而他不知道的是,有一名提着行李箱的人,在慢悠悠的攀登着山包。

    这人穿着考究,考究的甚至与黑街格格不入了,拎着的行李箱也相当复古,看着就又笨又重,走不了几步就要停下来歇一会儿,拿白色的丝帕擦拭一下汗珠,就这么走走停停,磨蹭了好久才到顶部。

    “啊,这个角度正正好,可以让我把一切都看个清楚,不愧是千金难求的天堂位置。”

    这人一边感叹一边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块镀金的怀表。

    “哎呀,差不多要到庆典时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