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裘公子,来对“口供”??

    一回家,佩刀刚放下,他就发现房屋又多了些变化。

    一套茶具,虽然简陋但是有壶有杯,几个杯子倒扣在一张圆托盘上,放置于桌面。

    桌子已经是修补过的,不会放个东西直接倾倒了。

    屋内帘子后方靠着一张木板,而床上是属于他的床位,一床薄薄的被子铺平,小小的蓝色枕头似乎是好几块布料拼接缝制,放在角落位置。

    屋内死角都被打扫干净了,他坐下来随手一摸,桌子底下都是干净的,整个屋内隐约有一股皂角的香气。

    怎么形容呢,好像突然有种家的感觉。

    哪怕这个家依旧是家徒四壁,老鼠进来都要搭上点见面礼。

    今日工人还在做工,灶房弄好就全都在修复倒塌的那个屋子。

    不多时,姜露拎着竹编食盒进来,看到裘北霆也只是打个招呼,然后将盘子碗碟都摆在桌面上。

    猪儿粑、炒蛋、青菜、小米粥,几片油亮亮的腊肉摆个盘放在了裘北霆面前。

    “裘公子请慢用。”今日的姜露,一侧脸颊稍微比另外一侧红,但是眼皮子已经退肿了。

    看上去有些精神,眼里也带了些情绪。

    裘北霆察觉到她有话要说,问了一句。

    姜露却只是摇摇头,让他先用饭。

    姜露自己则是跟工人一起吃杂粮面饼,菜叶汤。

    这么多人的汤只下两个鸡蛋,虽然努力将蛋花分散,看起来也还是略显寒酸。

    裘北霆吃着桌上的饭菜,心道得空了一定要说清楚,自己不是在请丫鬟。

    腊肉片稍微咸了,但是今天的其他菜减了盐味,搭配起来吃正合适,回过神来所有盘子都空了。

    不过两顿饭,姜露已经基本掌握了裘北霆的饭量。

    属于想吃还能吃两口,不吃也不觉得饿。

    他们这一行要是吃太饱了,跑动起来可不易,还伤身。

    裘北霆若有所思,等姜露来收拾碗筷,他再次喊住了人。“你真的没有其他话说吗?”

    姜露收了动作,看了看外面。

    外头,工人们忙活着呢,甚至没人到院子中间来,更别提关注主人家在聊什么。

    她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方道。“裘公子,我已经考虑好了,我要的是一口气。”

    一口气?

    撒气?

    争气?

    出气?

    “我想了很多,公子身形健壮,气质不凡,能当捕快怕是身手不错,也许能帮小女子教训一顿祸端,

    可深夜反思,除了致命稻草给予小女子的重击,小女子自身立不住,没有强悍和重要到让人有所顾虑也是一回事……”

    裘北霆不太喜欢姜露这么讲话,故意抠了抠耳朵。“所以呢?”

    瞧着极为不尊重人的架势。

    姜露却表情不变,认真的盯着裘北霆的眼睛道:“所以想请公子提供一年的庇护,配合小女子改名换姓,换个来历,其余的小女子自己会去解决。”

    裘北霆被那双星眸盯着,故意抠耳朵的手都不敢动弹。

    干、干嘛这样专注看一个男人。

    现在不避嫌了吗。

    他眼神移开,故作深沉:“那你要什么身份?”

    “既然裘公子之前为了应付外门两位妇人,谎称你我关系,不如就直接定下,今日起我便为裘娘子,擅长酿酒,与你、与你……”

    姜露忍下羞怯。“与你情投意合,自愿跟随到此地照料。”

    “不知裘公子对外如何说家乡旧址,我并非有意探听,只希望之后遇到问询不至于说错引来非议。”

    裘北霆的眼神又飘回来。

    所以她只一个晚上,几个耳光,几斤泪水就能振作至此了?

    还能说出这么惊世骇俗的话。

    主动丢弃清白名节,目标明确,并且谨小慎微到要跟他对口供了?

    女子要是都这么容易想通,他亲姐也不至于……

    “嗯,你坐下。”

    姜露坐了。

    就听裘北霆慢悠悠的说。“我名裘北霆,真名,今年二十一,北地人,自小跟着父兄习武,十四岁行走江湖,十七岁在兵营里混迹了三年,没有亲事没有心上人,你可随意安排你我、机缘巧合。”

    姜露心道,果然是武人,也果然不是附近人士。

    她也做了自我介绍。

    说到未婚夫的时候,她自嘲笑笑。“不,现在我应该是裘娘子,与你青梅竹马,你我新婚,名字,就叫阿福吧,你我不是真夫妻,夫君娘子怕是不妥,日后你唤我阿福,我唤你裘哥。”

    只愿她自己接下来的路都通顺点,多福气一些。

    裘北霆只感觉一句哥出来,全身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

    以后他还怎么面对身边那些人称呼他裘哥、裘老大啥的?

    “那不行。”裘北霆说:“你莫要叫我裘哥,听起来怪怪的,就叫我霆哥吧。”

    话音刚落,耳根子到脖子都蹿出一股热意。

    娘的。

    这霆哥是比裘哥好到哪里去?

    他拍案而起,不要让姜露看到他这不稳重的样子,转身就走。

    不料姜露竟然不合时宜的追了上来。

    一声急促又没多少力道的:“霆哥——”叫得裘北霆脚下一个踉跄。

    “作甚?”

    姜露把佩刀送上。“你的佩刀。”

    裘北霆抓了刀就走。

    姜露忍着心中酸楚。

    他肯定是被自己的孟浪吓跑了。

    又是姻缘又是福娘又是霆哥又是新婚,这些话从她这个未婚女子嘴里说出来,确实世所罕见。

    毕竟,两日前他们还只是陌路人。

    可这股尴尬很快就淡了。

    那天晚上思索到最后的几句话,还反复在自己心间横跳。

    既寻死不成,便是天赎。

    那么:

    “弃我者,断其财路。”

    “害我者,百难缠身。”

    “算计我者,替我吞苦。”

    欺辱我者,替我抗病。

    欠我者,加倍奉还。

    第一条也是她为什么要在自己的身份上加上擅长酿酒四个字。

    这不是为了在裘北霆面前献殷勤,卖弄本事。

    只是为了,断姜家铺子财路。

    “还有二月,便是三年一度的赤水河酒水品鉴会,在此之前,我要拿出个与众不同、让人印象深刻的酒品出来,一朝成名。”

    姜露一向随遇而安。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

    那就安安心心顺着这个际遇,重开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