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母子翻脸

    夜色沉沉,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清晖苑。

    黑影避开巡逻,将一个油布包交到萧景行心腹手中,心腹不敢耽搁立刻呈到萧景行面前。

    油布包里是几页残缺的账本,还有一封写了一半、墨迹潦草的书信,字迹是那个被赶走的管事的。

    萧景行展开账本,指尖划过模糊的数字。

    几笔不起眼的支出指向城南一家名为“百草斋”的铺子。

    书信语焉不详,只隐约提到“夫人交待”、“事成之后”、“遮掩”。

    他将东西递给沈青慈,沈青慈接过细细翻看,指尖停在账本一页。

    “百草斋……”她轻声念出铺子的名字,眉头微蹙。

    这铺子她听过,明面上是吕氏娘家的产业,做的也是正经药材生意。

    但账目上几次大额采买的时间,恰好与萧景行病情反复的时间点隐隐重合。

    沈青慈又拿起那封残信,对比着账目。

    “你看这里。”她指出其中几笔记录,“寻常香料底下用极小的字混着夜交藤、断肠草末。”

    “还有这个标注的是南疆奇花,采买量极大却未入府库药材账。”

    沈青慈抬头,看向萧景行。

    “这几种东西单独看或许寻常,如果按特定比例混合再辅以特殊手法炮制……”她顿了顿声音压低,“就能制成子午乌的变种,毒性更烈也更难察觉。”

    听到这话,萧景行脸上的血色褪尽,周身如坠冰窟。

    他握着那几页纸,手微微颤抖。

    第二日,萧景行撑着身体亲自将这些东西呈给萧世昌。

    萧世昌看着眼前的账本残页和书信沉默良久,书房内气氛压抑。

    “这些……能证明什么?”萧世昌的声音带着疲惫,“仅凭这些动摇不了她。”

    萧景行垂眸:“儿子明白。”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但至少证明母亲在府中财务与采买,有重大疏漏,儿子的病府中医官束手无策,沈氏一来却大有起色。”

    “这其中缘由,父亲不觉得蹊跷?”

    “如今又查出这些,儿子恳请父亲将清晖苑的药材采买、膳食管理权交由儿子亲自负责。”萧景行直视萧世昌。

    “儿子这条命,不能再假手于人。”

    萧世昌沉默片刻,重重叹息,“去,把夫人叫来。”

    吕氏很快就到,脸上带着惯有的端庄。

    看到萧景行手中的东西时,吕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老爷,这是何意?”她走向萧世昌,语气平静。

    萧世昌将账本推到她面前,“你自己看!”

    吕氏拿起账本只扫一眼,眼眶立刻泛红。

    “老爷明鉴,这些账目妾身从未经过手,都是下头管事在打理。”

    她看向萧景行语带哀戚:“那管事手脚不干净,已经被世子处置了,想来是心有不甘,故意伪造这些东西来污蔑妾身!”

    她转向萧世昌,声音提高几分。

    “妾身掌家多年,虽无功劳也有苦劳,怎会做这等糊涂事?至于世子的病,妾身更是日夜忧心,遍请名医,天地可鉴!”

    萧景行冷眼看着她表演,“母亲说得轻巧。”

    “这百草斋是您娘家的铺子,账目不清,采买的物品与儿子的病情反复时间吻合。”他拿起那封残信。

    “如今又添了这毒物记录,一句下人管理不善,就能撇清干系?”

    吕氏看向萧景行,眼中闪过复杂,“景行,你这是要逼死母亲吗?”

    “儿子只想活命!”萧景行回视,毫不退让。

    场面一时僵持,最终萧世昌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够了!”

    “此事暂且不提!从今日起清晖苑的药材、膳食,还有苑内伺候的人手,都交由景行自行处置。”

    萧世昌的目光落在吕氏身上,“夫人操劳多年,也该歇歇了。”

    萧世昌的话像一记重锤,吕氏踉跄半步,面无人色。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在萧世昌威严的注视下将话咽回腹中,指甲再次掐入掌心,留下深深的印痕。

    “是,妾身遵命!”她福身,声音干涩。

    这不仅是失了管事权,更是让她在清晖苑布下的眼线棋子尽数成了废棋,再难左右萧景行的生死。

    吕氏强撑着离开书房,背影透着不甘与怨毒。

    沈青慈很快得到消息,她没有过多表示,平静地接管了清晖苑的药房和独立的小厨房。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库房里所有药材全部清查一遍,可疑的尽数封存。

    她列出新的采买单,派了萧景行安排的心腹亲自去城中信誉最好的药铺采买。

    厨房那边也换上可靠的人选。

    有了对症的药材和干净的饮食,萧景行的身体一天好过一天,气色明显不同了。

    不过十数日,萧景行已经能脱离搀扶,自行在院中散步,甚至开始处理一些积压的侯府庶务。

    他坐在书案前翻阅卷宗,眉宇间不见往日病气,多了几分沉稳练达。

    下人们看着判若两人的世子,再看向沈青慈时敬畏之中又添了许多难以言说的意味。

    这位世子妃,手段当真了得。

    夜深人静,书房烛火依然亮着。

    沈青慈翻看侯府往年药材采买记录,试图找出更多蛛丝马迹。

    吕氏掌家多年,账目繁杂,想要找到确凿证据并非易事。

    萧景行处理完手头事务,走到她身边。

    烛光映照下她专注的侧脸格外柔和,他静静看着沈青慈专注的模样,胸口某个地方变得柔软,有些异样的感觉。

    这些日子,她医好了他的沉疴,更是不动声色地助他挣脱了桎梏,夺回了清晖苑的主导。

    这份情意,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沈青慈似有所觉,抬头正好对上他深邃的眼,空气仿佛凝滞一瞬。

    “账目太多,一时半会儿怕是查不出什么。”她轻声开口打破沉默。

    “我们现在虽然拿回了清晖苑的控制权,但根基未稳行事仍需小心。”

    萧景行收回心神微微点头,“我明白。”

    他拿起一份刚整理好的卷宗,“这是我查到的几处与吕家有关的产业往来或许对你有用。”

    两人凑近就着烛光低声讨论起来。

    而在侯府另一处院落,吕氏房中灯也亮着,花嬷嬷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她以为这样就能高枕无忧?”吕氏的声音淬着冰,“夺了我的权,断了我的路?”

    吕氏猛地将桌上茶盏扫落在地,瓷片四溅。

    “痴心妄想!”

    吕氏咬牙切齿,看向花嬷嬷。

    “去,联系张真人。”她每个字都带着寒意。

    “告诉他,计划……提前!”

    听到计划提前四字,花嬷嬷心头猛地一跳,连忙垂首应是。

    “是,夫人。”花嬷嬷转身匆匆走出房门。